我抱著球站在規定的起步點。實話說,三步上籃是我一生之敵。我去機場推個行李箱都能平地摔,更不要提這種需要手腳協調性的體育運動。
“先走左腳還是右腳來著?”我小聲問楊奇奧。楊奇奧比劃了一下動作,告訴我:“右腿先伸。”
於是我像老太太扭秧歌一樣往前跑了幾步。抬手把球送上去,然後就在籃筐下仰臉張大嘴等著看球進沒進。
咚。
球出其不意的落下,砸到了我的腦袋。
“噢……”我抱著腦袋彎腰。
體育老師在一旁無語,在記分板上打了個叉:“走步、手伸錯、球沒進……還砸到腦袋。宋周淼,你這個回去要多練啊。找會的學生多問問多學學。”我點頭稱好。
我坐場邊等楊奇奧時,男生那邊打比賽已經換了幾波人了。唐祁氣喘籲籲從場上換下來,介於我和他之間處於微妙的冷戰,我以為他會繞開我。結果他徑直走向我,然後在我身邊一屁股坐下。
我:!
直愣愣盯著他看,以為他終於要和我和好了。
唐祁坐過來了,卻沒理我,扭開一瓶冰鎮礦泉水,咕嘟嘟仰脖灌。喝水時眼睛盯著場內,以他那專注程度我以為場上是什麼 nba 總決賽。
水順著他的嘴角淌下來些許,流過喉結,我眼睛都看直了,深刻懷疑他故意的。誰喝水這麼大嘴巴,我最小的侄子喝奶都不會漏。
唐祁不會不知道我在看他,可是他偏不轉頭。留給我一個冷漠側臉。
我的確是一直想同他和好,也做好了這次低聲下氣認錯的覺悟。但是看他這樣,又當著那麼多人,我有點不好意思和他套近乎。外加上剛才組隊時心裡有氣,就想故意試探下。
於是我用稍稍蹭著地往遠坐了坐。我也看場內,不再看他。
而場內正好是梁禹的 shoe,先是一個閃身晃開防守隊員,然後退到三分線外跳投幹拔,以我對梁禹的瞭解,肯定能中。於是我趕緊低頭摳塑膠操場上的粒粒,堅決不能看到這麼精彩的一幕,多看一眼他裝逼成功都是我虧了。
就在這時,唐祁整個人向我這邊歪,飄揚的腿毛觸到我的腿,我心一驚。下一秒,他直接抬臂擋在我臉前,把梁禹投歪砸籃板的球擋走。防止我的腦袋二次遭殃。
“行不行啊你?不中的話也看著點兒人。”唐祁粗聲粗氣,迅速瞥我一眼確認我的腦袋完好無損。
梁禹懟他:“我有那能耐讓球聽我的啊。”
唐祁捏著空水瓶塞我懷裡,頭也不回地站起來往場上走。
我一句謝謝啞在嗓子裡,看了唐祁一會兒,然後舉著空水瓶乖乖找個垃圾桶扔掉。心裡不由得疑惑,這算什麼啊?算和好還是沒和好啊?
扔完礦泉水瓶我沒敢再回那是非之地,也正好楊奇奧練完三步上籃來找我。
徐卿卿的科學怪咖三人組不愛參與男生們猿猴一般的打籃球活動,總是作為邊緣人遊蕩在單槓邊聊天。
我拉上楊奇奧直奔他們而去。
“徐卿卿,咱定下社會實踐的課題吧。我有個超級好的想法。”我說。
“啊?可是我們三個打算去天文館。”徐卿卿煞有介事說:“就算投票的話,我們是三票,你們兩票,所以你們的提議不重要。”
另外兩個人跟著點頭。徐卿卿算是他們中的話事人,另外兩個更孤僻,我幾乎沒見過他們和女生講話。就算是和女生講話,眼睛總要看天空。
“我靠。”我沒忍住罵出來,現在我可不吃徐卿卿少年老成這一套,直接說:“我還沒說我的呢你怎麼知道你們中誰不會變卦?”
徐卿卿:“……好,為表民主,那你也說說你的。”
我豎起一根手指:“我的社會實踐課題是:調研老北京民俗文化之地安門西大街至北二環的街頭食品生態。”
徐卿卿三人包括楊奇奧瞪大眼睛,許久,我才說:“嗨,就是吃一圈後海的小吃。”
楊奇奧肯定是和我一撥,沒想到徐卿卿的兩個狗腿也迅速倒戈,搓著手期待道:“咱還可以劃白天鵝船,嘿嘿嘿。”徐卿卿瞪他們,不敢置信,可是那兩人已經開始計算起五個人一艘船浮力多少吃水多少。
我用徐卿卿剛才的話術打擊他:“4 票,天文館沒戲了。”
他臉都快憋紫了,不說話不表態,過了會兒把我單獨拉到旁邊的雙槓上,竊竊私語:“去天文館是有理由的。” 徐卿卿雙眼亮晶晶:“那邊有個磁場體驗屋,我想試著穿越。”
看見我皺眉頭,徐卿卿重重點頭,自我肯定道:“既然你都能,我覺得我也能。我想回去看我爺爺。我不貪心,我就看他一眼就好了,求你了宋周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