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嬈懶散地接過,胡亂地把自己裹住,徑直往裡屋走,“你隨意,走的時候記得關門,我去洗澡。”
那根單支香煙早不知道掉到了哪裡,周玄朔只得從煙盒裡拿出一支新的給自己點上。尼古丁順著口腔吸入肺中,大腦裡紛亂繁雜的想法才清空了片刻,不知疲倦鼓脹跳動的心才得以停歇,脆弱敏感的神經才被麻痺,情緒才回到了理性。
“你還沒走?”鐘嬈沖了澡換了新的衣服出來,周玄朔還在那兒。
他撩起眼皮有點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語氣裡有點委屈,“真把我當工具人了?”
鐘嬈預設了,幾步走過去,從他身後繞開,拉開不遠不近的距離。“我有靈感了,現在要畫圖。”說著,她真從櫃子拿出平時畫稿子的工具,開始準備。
還真是工具人。
周玄朔有些不爽,心裡那點叛逆勁兒上來了,偏偏不想走了,支著手臂直愣愣地看著她畫。鐘嬈畫圖的速度很快,先畫模特骨架,再勾型,最後畫細節。她眼睛很亮,裡頭有看人時沒有的炙熱溫度。
她是真的熱愛,也不難怪會聽信導師的建議,並用稱得上離譜的方式去完成了。
周玄碩的體溫徹底降了下來,進入了所謂的“賢者時間”。身上的汗水也逐漸冷卻,濕答答地黏在他的面板表層,這種感覺十分不適,他忍不住動了動身子。
“你去洗澡。”鐘嬈注意到了,抬頭看了他一眼,眼尾流露的情緒裡有淡淡的嫌棄,“在臥室裡。”
“沒衣服換。”周玄朔不算有潔癖,但是洗完澡後再把髒衣服套到身上,他會覺得難受。
“衣櫃裡找。”鐘嬈對上他因為這句話乍變的臉色,有點煩,但還是解釋道,“我也做男裝,自己也穿男裝,寬松版型的你應該穿得下。”
鐘嬈是模特,身高接近180,比186的周玄朔只矮半個腦袋,她的衣服他確實能穿。周玄朔揚了下手,進了臥室。
等浴霸開啟,熱水順著頭發蜿蜒到了全身,丟失的理智才徹底回籠,人清醒了一些。
他跟鐘嬈睡了,鐘嬈還並不喜歡他,只是想把他當工具人,來找靈感。這麼離譜的想法,偏偏看鐘嬈剛剛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的樣子,好像真的獲得了靈感。
而他呢?
周玄朔盯著鏡子裡頭那個面如土色眉頭緊擰的臭臉人看,覺得自己好像被吸幹了陽氣。胡亂地沖了個澡,又胡亂地選了身衣服,周玄朔給助手打了電話,然後慌亂地逃離了鐘嬈的家。
鐘嬈盯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感受到家裡因為另一個人的離開而冷下了的氣氛,覺得好像屋裡的暖氣都冷下來不少。原本持續迸發的靈感,也戛然而止不複存在了。此時此刻,就好像演出落幕,觀眾散場,只留她獨自對著昏黃的燈光。
怎麼會這樣呢?
鐘嬈感覺自己憋了口氣,視線無意識地一掃,掃到了沙發上一支已經被壓癟碾碎的香煙。上頭濕答答的,沾著不知道是他還是她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