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不了方才他的痛呼聲,想來這會出現在日後每夜的噩夢裡。
見她這樣,林長宴愈發著急,他覺得她會不會是已經走不了路了,方才的故作鎮定是在騙她。
“怎麼了?”他放大了聲音:“那你先?嘗試著站起來。”
暮雪煙望著他,又是輕輕搖了搖頭。
她如今雙腿如同灌了鉛,又渾身無?力,料想是如何?都站不起來的,她試都不想試。
林長宴徹底著急了,他猛地?晃動著身子,帶動了刑架上的鐵鏈嘩啦啦直響。
“暮雪煙,你!”他想斥責她為何?如此冒進,幾乎弄壞了她的身子。可說到一半,忽然又無?奈地?垂下頭去。
歸根結底,還是自?己?連累了她。
若非硬要她與榮王府扯上關系,外頭的人便不會覺得她是妖媚誘惑的壞女人,此番冤案也不會牽扯到她了。
細細想來,他實在是沒有任何?指責她的立場,眼下著急,在她眼中可能也只是打一巴掌塞個甜棗罷了。
見林長宴忽然垂了頭不再?說話,暮雪煙有些擔心,她輕輕向?前挪動了幾下,問道:“王爺,你還好?吧?”
林長宴低著頭,肩膀微微抖動著,他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那鋪天蓋地?的愧疚還是從四面?八方圍追堵截,將他牢牢包裹在其中。
若非他的愚蠢,也不會連累她一同進了刑部天牢。他一向?自?詡智慧過人,從來不把太?子放在心上,可如今卻馬失前蹄,竟連累了自?己?的女人陪著她下大獄。
他咬著牙,任由淚水從眼眶中湧出。
那奔薄的愧疚之?意,轉化成了對自己的恨。
他緩緩蜷起左手?手?指,將才止住血的指尖用力攥進掌心。
新?鮮的痛感瞬間從指尖傳到心間,他咬緊牙關,硬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暮雪煙發現他似乎不對勁,忙拖著紅腫的右腿上前幾步,問道:“王爺,你怎麼了?”
見他竟然死死地?攥著左手?的傷,她心中“轟”的一聲,只覺全部的血都湧到了頭頂。
來不及細思,她撲過去,抓住他因用?力而緊繃的左臂,大聲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林長宴見她過來,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她因幾天未歇而帶著疲倦的雙眸。
暮雪煙此時也才發現他竟然滿臉淚痕,她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
“雪煙。”他半晌才緩緩說出口來,聲音帶了嗚咽:“是我對不起你。”
暮雪煙沉默了,雖說她入獄是受了他的連累,可錯事畢竟不是他犯下的。
此情此景,再?冷心腸的人也說不出指責他的話。
她搖搖頭,輕聲說道:“是那存心構陷之?人的錯,王爺並無?錯。”
林長宴看著她的神色,輕聲問道:“我還尚未問你,你如何?這般信我?”
從她進了大獄,從未有過一句對他的指責,甚至連半分懷疑都沒有。
他輕聲問道:“萬一真是我做的呢?”
暮雪煙想了半晌,不免輕聲笑?了,說道:“我即便不相信王爺的人品,也該相信王爺的頭腦。”
“哪有真心想殺人,卻趁著光天日下,在眾目睽睽之?下犯案行兇的?”她想起電視劇中的一句話:“構陷之?事,招數雖險,勝算卻大。”
“我信王爺對我死纏爛打,也信王爺做得出強娶民女之?事,可當著禮部尚書的面?殺他愛女,這絕不是王爺的作風。”她說完了,定定地?望著他,彷彿在等他點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