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驚變
林長宴這?幾日在禮部尚書府上來回?, 可前兩次,他並未將悔婚之事說出口。
一則擔心聖怒降罪,二則擔心拂了劉啟勝的面子,權衡之下, 竟左右為?難。
可回?身想想暮雪煙那日流著淚與他說的錐心之句, 他又?覺得心痛難安。夜間輾轉反側, 總是想到往日陪在身側酣眠的那一抹柔美與香甜。
孫洪也曾勸過他, 聖上的旨意總是無?法違背的,不如先將婚事定下來,暮雪煙那頭慢慢去追, 總會有機會。
可不知為?何, 冥冥中,他總覺得若是他真的娶了劉家?小姐, 她便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或許是他了解她的性子,又?或許是對自己的一絲隱藏的不信任, 在心中發酵膨脹。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任何把握拿捏得了她,反而是她對自己一顰一笑都?盡在掌握。
原來往日劍拔弩張、索取無?度的他,暗藏的是一顆患得患失的心。
他才是這?場感情中相對弱勢的一方?。
察覺到這?一點後,他心痛的同時又?多了一分不安。
他想起他們分開之後第二日, 她便去浮雲閣裁衣裳,晚間又?叫膳房做了豐盛菜品,儼然一副拋卻?前塵的樣子。
而他那時在做什麼?在書房內徹夜處理?事務,幾日難眠, 熬紅了眼睛,可一停下來,腦海中便是她的身影。
他閉上眼睛, 端起面前冰冷的茶盞,灌了一口涼茶。
他也不是沒想過採取強制手?段,將她禁錮在外宅中,日久天?長,自然有時間慢慢磨合。
可他總又?無?端想起那日她自戕後,失血過多的臉上蒼白無?神,一雙俊目失了顏色。
因?此日夜思索,竟不知身在何處,亦不知如何是好。
思來想去,今日又?在禮部尚書府投了拜帖,翌日一早,仍舊約了劉啟勝飲酒。
穿過遊廊,進得會客堂中去,禮部尚書府與別家?不同,並無?多少翠色在其中,府內僅有幾個角落長了些花草,其餘地方?均是整齊的磚石和?甬路。
因?著劉啟勝不喜家?中太多雜草高樹,沒得遮擋了陽光,並將一些礙眼的高木盡皆除去,這?才有了光明敞亮的禮部尚書府。
林長宴已來過幾回?,倒也駕輕就熟,幾乎不用人引路,便進得堂中去耐心等待。
堂中是四方?佈置,兩邊都?是烏木藤椅,擺放得齊整,堂中正北掛著一副奇山峻嶺圖,想來是劉啟勝自己作畫,只見險山怪石層出,山勢嶙峋,氣勢非常。
不多時,林長宴聽得身後一陣腳步聲,劉啟勝已然進來,笑呵呵地同林長宴問好。
“榮王爺大駕光臨,劉某不勝榮幸。”劉啟勝口中仍說著客套話,卻?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他一番。
京中盛傳,那榮王爺與嘉然戲院的老?板娘已經斷得徹底,再無?往來痕跡。不明就裡之人紛紛感慨暮雪煙終身錯付。
可劉啟勝卻?敏銳感覺到事情似乎不是坊間傳的那樣。
眼前的林長宴站得筆直,面上帶著和?煦的笑意,可眼底一晃而過的疲憊卻?被劉啟勝捕捉到了。
若說是新婚羞澀,可也沒有每日都?到岳丈府上來的道理?。
大良朝婚俗,只需雙方?父母默許了,便可以互換庚帖、預備賀禮、擇日完婚了。也只有幾個關鍵節點需要兩家?往來,至於聖上親賜的婚事,那要更?為?榮幸些,可也沒必要日日都?來。
前幾次林長宴來,酒酣意濃時,曾有幾句話開不了口,劉啟勝都?看在眼裡。
他在心下嘆息——若說林長宴這?般兒女?情長,為?了一屆戲子便舍棄大好前程,那他便會直接失去聖心,也完全無?力與太子林長寧抗衡。
兩人心下都?存了心事,幾杯酒下去,都?有了些醉意。
林長宴先是說這?會客堂中的奇山圖氣勢非凡,劉啟勝笑著說了些自謙之語。
再後來,便是觥籌交錯間,話語逐漸飛揚不羈,劉啟勝心存了試探之心,酒意正濃時,忽然放下酒杯,睜開迷離的醉眼,笑道:“榮王爺,怎麼這?麼些時日也未曾聽你喚過一聲岳丈大人?”
林長宴一愣,一時間換上一副尷尬的神色,輕聲說道:“還不知劉大人是否中意本王這?個女?婿。”
劉啟勝撫掌大笑道:“聖上賜婚,我劉啟勝高興還來不及,焉敢存了挑剔王爺之心?”
言下之意,是叫林長宴現在便認了他這個岳丈大人。
哪知林長宴還是沉默半晌,酒意昏昏,口中只管說道:“劉大人愛女?與本王婚配,倒是委屈了她。”
“不委屈。”劉啟勝將手一揮,滿不在乎道:“榮王爺一表人才,又?是聖上親封的王爺,小女?資質愚鈍,已經是高攀了,王爺何須這般自謙。”
林長宴咬了咬牙,放下酒杯,徐徐說道:“其實?朝中多有良臣,風姿俊逸,倒也不輸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