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大娘喜道:“前線的訊息,這幾場仗咱們大勝,按照這個趨勢,拿回西北就在這幾個月的功夫。”
踆州話帶著嚴重?口音,最開始幾日,白知微總是聽不明白,現下倒是可以無障礙交流了?。
快贏了?,白知微懸著的心落回肚子裡?,手上的饅頭越發的甜了?,附和道:“那就好,那就好。”
申大娘道:“最好是要在春日來之?前贏,白姑娘你是不知道,春日到了?黃沙漫漫,簡直跟鬼迷眼一般,狂沙黃風裡?指不定就鑽出個北羌騎兵,手持彎刀割掉兵士頭顱,懸掛在馬背上,那血拖延一地,可慘了?。”
旁邊大娘拍了?拍申大娘,怒道:“你淨嚇唬人?家小姑娘,走?了?走?了?,快送飯去。”
這一番話倒是讓白知微上了?心,到了?入睡前,腦子裡?迷迷糊糊地想著這場景。
——
白知微只覺得朦朦朧朧,天地間?捲起滿天的風沙,刺激得她直流眼淚,不住地咳嗽,緩了?好一會,她才覺得適應了?些。
忽而高頭駿馬從她身側掠過,她一眼便瞧見了?馬背上的身影,白衣玄甲,手握蓮生是顧卓,他打馬去追北羌逃將。
強烈不安縈繞心間?,白知微著急大喊道:“行川,別追……”
身騎駿馬之?人?,絲毫未覺,只留給她一個越來越遠的背影。
忽而,黃沙驟起,風沙迷眼,她的視線一片模糊,她閉眼躲避風沙,再睜眼已無顧卓的身影。
“行川……”她四顧彷徨,一直在黃沙中尋找。
“噠噠——”遠處傳來馬蹄聲,她提著裙擺去追,走?近了?便聽見“桀桀”的笑聲。
高頭駿馬駛過,馱著的是身穿黑色鬥篷的北羌戰將,手握彎刀,雪亮的刀刃正往下滴血。
白知微往下一瞧,馬背上拴著一排血淋淋的人?頭,隨著馬背晃動?擠壓在一起,最裡?側赫然是顧卓的人?頭,鮮血糊掉了?他的俊顏,脖頸處的傷口正啪嗒啪嗒往下滲血。
她捂著腦袋失聲尖叫:“啊——”
“行川——”
強烈的哀痛充斥心間?,酸楚,悲哀讓她不能再思考分毫,她撿起斷刀就追,卻怎麼都追不上烈馬,只能看著血跡蜿蜒一地。
——
這一月餘,忙得實在抽不開身,剛至泉州便接到北羌突襲的戰報,一場惡戰持續至現今,終於小勝幾場,有了?喘息的功夫。
顧卓處理完戰報回到踆州刺史府時,已過了?三更,進了?小院時,屋子已經熄了?燭火。
踆州不比建鄴,物資匱乏,便沒?有多餘的燭火留著守夜燈,屋子裡?只有朦朧的月光照亮。
他卻輕易地看清了?床上,微微鼓著被子,白知微正睡得香甜,這便是對他最大的寬慰。
他嘴角不受控制的勾起,心裡?柔軟一片。
一聲悽厲的慘叫:“行川——”
急劇驚懼下,白知微整個人?在發抖,他上前環抱住她的肩膀,輕輕晃動?將她喚醒,“知微,醒醒。”
白知微剛從噩夢中驚醒,意識迷濛,眼睫微垂,眼角發紅,眼眶內還有隱隱淚光,聲音無助又悽慘:“你是死了?還是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