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儀拿著?帕子掩住口鼻,高傲地走到她面前,以為她又要唱什麼賣身救子的戲碼,“打發她三十個銅板,叫她快些滾開。”
侍女拿著?一把銅板一灑,銅板噼裡啪啦掉在地上,更多的是砸在孟靜姝的臉上和瘦弱的身子上。
在這一片混亂中,孟靜姝抬起頭,揚起一個溫柔知性的笑,將?懷中的稚子往外一推,露出稚子那張粉雕玉琢的臉。
“夫人,我並?非沿街乞討,身逢亂世,我只是求夫人能為我夫君送一封書信,望他來接我們母子。”
沈文儀捏著?帕子的手一頓,好奇問:“你夫君是何人?送信前往驛站便可。”
“我夫君便是儋州顧修遠啊……前幾?日他來衢州借兵,夫人可是看清了?他面容和我懷中的稚子像嗎?”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口涼氣?,顧修遠可是響當當的人物,這女子竟然敢妄想攀附他。
沈文儀心驚細細端詳起稚子,眉目舒朗,眼角上挑的弧度都和顧修遠一模一樣。
她捏著?帕子指節用力,她已然明瞭?為何女子不?前往驛站送信,她就算寫了?書信又如何,她寫的信無論如何都到不?了?顧修遠手中。
天?下風雨飄搖,內戰不?斷,顧修遠作為新起之秀,但他背靠的可是儋州李家?,若是離了?李家?他算什?麼?
現在冒出個女子是顧修遠的糟糠之妻,她若是真代為傳話,到時?候得罪了?顧修遠和儋州李家?,得不?償失,她是如何都不?會?去蹚這趟渾水。
將?這件麻煩事踢走。
沈文儀怒道:“哪裡來的瘋婦,抱著?稚子便想胡亂認親,我見沒見過和你有什?麼相幹,快些滾開。”
奴僕看了?主子臉色,立刻動手驅趕女子,將?女子趕離了?官道才放心。
沈文儀望著?女子遠離,稍稍松下口氣?,只見隨行的側室宋書文倒偷偷跟了?上去。
沈文儀早就不?滿宋書文已久,若是她上前犯個錯處,當時?候正好發賣了?她,索性?就不?再?管她,自顧自上山祈願。
待到多年後,顧修遠掌權成為一方霸主接回孟靜姝。
在宮宴之上,沈文儀隱沒在眾人中,遙遙望見當日的瘋婦成了?萬人之上的德妃。
好在孟靜姝早已忘了?這段往事,而幫過她的宋書文早就病死在前一個冬日。
沈文儀思緒回籠,大概便是在那時?她們定下了?姻親。
若是當時?她給予孟靜殊些恩惠,與顧卓有婚約之人便是她的女兒。
她有些懊悔,年輕時?的她太過驕縱吃了?大虧,如今的白司思和那時?的她一模一樣。
她得讓她女兒的路走得更平坦些,她神?色不?明地打量著?白知微。
白知微被她盯得後背發涼,一股惡寒直往後脊竄。
——
翌日清晨。
白知微便被院子外的吵鬧聲驚醒,她握著?被角揉揉眼睛,柔和的朝暉穿透窗子散了?進來,落在地上點?點?斑駁。
仍舊是未能歸家?的一天?。
貼身侍女長榮端著?洗漱銅盆進來,見白知微醒來,將?銅盆放在架子上,輕輕將?紗幔挽起。
恭敬站在床邊,她才被沈文儀指過來服侍白知微,還不?熟悉白知微的習性?。
中規中矩詢問道:“小姐,常嬤嬤送東西過來了?,是否起床洗漱了?喚她進來。”
常嬤嬤是沈文儀身邊的人,她怎麼會?過來?
白知微撐起擰著?眉,昨夜她雖有意避讓,但沈文儀母女明顯不?太高興。
等她回了?院子,破落的院子被收拾幹淨,紗幔瓷瓶等換成了?上等物件,更有長榮長青兩人便站在院子裡恭敬地等著?她,說是指來伺候她的。
一大早還差人送東西過來,這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嗎?肯定沒安好心。
“快將?人請進院子,我正在梳洗,勞煩她等我片刻,千萬別讓誤會?怠慢了?她。”
她起身坐到梳妝臺前自顧自地梳洗,來這個世界一月餘,她已經學會?了?簡單的發髻,從容地拿著?篦子梳著?長發,長榮站在身後接過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