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微將細長的木棍在顧卓的小腿處比劃,用他的刀砍成他小腿的長短。
溫和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一時間她竟然有些心虛。
她努力回想書中身份,低著頭道:“是的,我乃衢州刺史之女,名喚白知微,我們是自幼定下的姻親。”
顧卓母親一人難以在深山度日,帶著年幼稚子艱難出山,困難時和白知微母親相扶走過,患難姐妹情深,便約定了兩個孩子的婚事。
“沒想到姑娘竟然是如此尊貴身份,可惜我現在腿斷了,不能再幫你走出這深山。”顧卓真真惋惜般嘆氣,目光落在斷腿上。
白知微瞧著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斷腿,她驚覺:他誤以為自己會嫌棄他斷腿,原來是害怕她拋棄他。
“方才多虧你,我們才能脫離山匪,跳崖也是你護著我,現在我們也算同生共死,你放心我不會拋棄你不管的。”
“如此這般,真是多謝白姑娘。”
“喚我知微便好。”她裁好三根木棍,放在他小腿旁,“你的左腿扭傷錯位了,我現在需要把它固定好,不然等它長好了,需要打斷皮肉再接,那可是太痛了。”
顧卓自然知曉,前世他走出山谷,已過半月,再行就醫便是這麼治的,“白姑娘還會醫術?”
白知微慌神,再說幾句她的老底都要被揭光了,“我曾聽過幾天學,不懂醫術。”
顧卓看著埋首在他左腿忙碌的女子,試探兩句就如炸毛的貓,再怎麼炸毛一把摸上去還是軟的。“我要把你的骨頭掰正,會很痛,你咬個果子分散注意力吧。”白知微嬌俏的聲音傳來,一枚黃燦燦的果子遞到他嘴邊,捏著果子的手在陽光下白到透明。
他不自在地別過頭:“不用,我不怕痛。”
“嗯?”哪有人不怕痛的?她轉過頭,果然顧卓面上還是那副無害體貼模樣,不過是在害怕給她添麻煩罷了。
回想起顧卓只有初醒來時對她橫刀,一番解釋後,便變回了溫潤可憐模樣。
“真不要啊。”顧卓輕輕搖了搖頭,白知微遺憾的放下果子,這可是最黃最大的,“我會輕點的。”
她將他的腿緩緩掰正,木棍分別放置在腿的左右和後方,方才綁木棍的發帶用來綁腿,忙活半晌。
她拍拍手:“成了,你看。”
顧卓低頭,自己左腿上鵝黃的發帶綁著幾根筆直的木棍,最後繫上了一個俏皮的蝶扣。另外一個蝶扣在白知微毛茸茸的腦袋上。
果然如白知微所言,她並不會醫。
她害怕用力,腿明明再往裡掰幾分才能複原,現在綁著不過是個空架子,倒是能看出她是想幫他。
白知微累得癱坐在他身旁,微風揚起她的發,發絲掃弄著他的手臂有點癢,他本能的想要離遠些,奈何現在動不了。
白知微餓得不行,撿起黃果子擦了幾下,張口咬下,直沖天靈蓋的酸,刺激她的味蕾,酸後便是麻,她都快感覺不到她的舌頭存在了。
她木著舌頭,被麻得斷斷續續道:“還好……方才你……你沒吃這黃果子。”
白知微五官皺在一起,很好的取悅了他,不過他面上神色未變:“有這麼難吃?”
她將果黃果子一窩蜂扔得遠遠的,不信邪地拿著一枚紅果子再試:“你若是吃了,絕對不想吃第二次,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難吃的果子。”
她挑的那枚果子紅得鮮亮,一口咬下,甜甜的汁水充滿口腔,饑餓的肚子得到填滿,簡直太幸福了。
“顧卓,這個好吃,這個太好吃了。”白知微挑了兩三個果子推在他面前,見他未動,“你現在是不是不能動,要不要我喂……”
她的話說了一半,便一頭栽倒在他懷裡,只留個他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他的手指微微曲起,再過兩個時辰,他的毒就能全解了。
前世白知微下毒拋他下山崖,在他封王後,還膽敢上門求親,明明經歷過這麼多,他妄想回憶起前世關於這人的面容,奈何一片空白,原來經歷這麼多,他們竟然從未見過。
如此勢利狡詐之人,居然有一雙清澈純真的眼眸。
重活一世,所遇之人,所遇之事,都比前一世有趣太多了。
他目光冰冷掃過白知微,這個妄圖攀附他之人,等會要怎麼處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