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紅
幫他把頭發擦幹之後,顧淺淺便讓春葉將自己的金瘡藥拿了過來。
這金瘡藥是外公從邊關那邊帶回來的,聽說藥效奇佳。
她早就知曉他有一身的傷,如果再不處理的話,可能會留下疤痕。
顧淺淺開啟小瓷瓶,藥膏是淡淡的黃色,藥香味瞬間就飄了出來,染了一鼻尖。
她撩起他的衣袖,卻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冷氣,她知他有傷,卻不知道竟如此慘烈。
他的手臂枯黃,瘦得皮包骨,骨頭埋在面板下的形狀清晰可見。
無數條歪歪扭扭的傷口攀附在他的手臂上,有的已經結了痂,有的還是帶血的新傷,面板外翻,露出了裡麵粉粉的血肉,不用想,就知道當時他有多疼。
除了鞭子打出來的傷,還有……
顧淺淺仔細一看,竟然是牙印,牙印不規則的咬在他的手腕上,傷口尖銳,明顯是動物所為。
她一時之間沉默了下來,看來他前十四年受過的苦遠遠不止自己現在看到的這些,想到這,她眼裡的同情更濃了。
虞秋硯瞳孔猛然縮了縮,他討厭別人對他露出這種情緒,更不喜歡別人的施捨。
他眼神逐漸變冷,就在他想要收回手時,一股舒適的冰涼感傳來。
顧淺淺用食指挖了一塊小小的藥膏慢慢的塗在他的傷口上,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他。
虞秋硯動作一頓,他瞧見她把藥塗在他手上之後,還輕輕吹了吹。
明明該是冰冷的風,可拂過他的卻是一陣稍眾即逝的暖意,撓得人心癢癢的。
一時之間,他已經忘記了動作。
從來……從來沒有人這麼對過他。
“塗這藥疼不疼?”顧淺淺望著他,認真的詢問。
他搖了搖頭。
顧淺淺聽罷繼續給他上藥。
虞秋硯任她擺弄,他偶爾抬頭看見金黃的梧桐葉順著風打著轉兒飄到了地上,悄無聲息。
顧淺淺幫他把手臂上的傷都處理了,剩下的她也不方便插手。
她把藥瓶放到桌上,看著他,想了想,開口道:“阿虞,剩下的傷可能要你自己來擦了。”
阿虞。
虞秋硯不動聲色的接過瓷瓶,眉眼乖順:“好。”
“弟弟真乖。”顧淺淺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頭,沒有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
他厭惡什麼呢?對了,他不喜歡“阿虞”這個稱呼。
因為那個女人的小字也喚作“阿虞。”
有時候她房裡的客人興奮的時候會大叫她的小字。
“啊……阿虞……啊……”伴隨著床榻的咯吱聲。
這個時候,他會捂著耳朵縮在角落裡,閉起眼睛,盡可能的封閉自己。
他們怎麼那麼吵,真想把他們的嘴都縫上。
他不討厭“虞秋硯”這個名字,甚至還有點喜歡,但他討厭死了“阿虞”。
想到那些在世人眼裡香豔的畫面,想到另外一個阿虞被男人騎在身上,他真想把自己的眼睛挖下來。
這個世界太髒了。
他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抬起頭,眼神平靜無波,喚了一聲:“姐姐。”
他不想再被拋棄,所以只能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