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早已四下逃竄跑了出去,顧淺淺丟掉馬鞭,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微微喘息。
她轉頭看著虞奴,只見他手上的糖人已經被吃掉了一半。
她走了過去,現在天氣漸涼,可小孩身上就只穿了一件透風的單衣,露出來的脖子手臂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新傷。
她不由得一陣心疼:“小孩,疼不疼。”她抬起他蒼白瘦弱的手臂,上面的血痕深可入骨。
疼不疼。
虞奴眼裡的黑沉漸漸散去,疼不疼?他已經習慣了。
他搖了搖頭,掙紮著抽出手來。
顧淺淺一愣,隨後看了看旁邊的馬廄,忍不住問道:“你,一直都睡在這裡?”
這裡的馬全部都被拴在馬棚裡低頭吃著飼料,發出了刺耳的咀嚼聲。
他點了點頭,隨後指了指一個小角落。
顧淺淺目光望了過去,她疑惑的問道:“那裡有什麼?”那個地方被幾匹馬擋住了,她看不清楚。
虞奴放下了糖人,帶著她走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小角落裡面放著一床小小的破爛被褥。
被褥裡面的棉絮都漏了出來,微微泛黃,不知道用了多久了。
一床被子孤零零的鋪在那裡,顯得孤單又無助。
不知為何,她的眼眶漸漸泛紅。
她又想到了她和小言在孤兒院相依為命的日子,眼前的這個小孩像極了小言,她捨不得拋下他。
深吸了一口氣,她對著虞奴認真的說道:“小孩,姐姐帶你走。”
他抬頭看她,似乎是覺得不可思議,眼裡閃過一絲小小的波動,但隨後又像石子入海,快速的平息了下來。
無波無瀾。
見他沒有拒絕,顧淺淺鬆了一口氣,帶著他往外走。
如果她早知道他就是書裡面讓她流淚的孩子,她一定不會把他送回候府。
他是候府私生子,候府的當家主母是個厲害的角色,她絕對不會讓一個青樓女子的兒子汙染門楣,再加上平昌候怕老婆的緊,所以對這個兒子也沒什麼好臉色。
雖然說他是候府的公子,但下人得了授意並不把他放在眼裡,整日以欺負他為樂。
他前十多年跟著他的娘親生活在青樓,青樓裡每日酒肉糜爛,想必他在那裡過的也並不好。
如果她記得沒錯,他娘後面患了髒病,得知自己時日不多了,便使用了一點小手段讓候府接下了他,他是候府私生子這件事沒有多少人知道,只有候府的人心知肚明。
隨後不久,他娘就被人扒了衣服慘死在了大街上。
只是,這候府對他而言不過是另一個地獄罷了。
她打心底裡同情他。
正在他們要跨出門檻之際,林以蕭的身影從遠處走了過來。
她看到顧淺淺後快步走到了她身邊拉起了她:“淺淺,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前廳的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快點過去。”
可顧淺淺哪裡還有心思去參加婚宴,她目光哀求的看著林以蕭:“娘親,你想跟你說個事?”
林以蕭疑惑:“什麼事?你說。”她說完這句話才發現淺淺手裡還牽著一個小孩,她忍不住又問:“這是?”
顧淺淺抿了抿唇,隨後在林以蕭耳邊耳語了幾句。
林以蕭隨即搖了搖頭,把她拉到了一邊,小聲說著:“淺淺,他就是平昌候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