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陰沉地看向每一個人。唯有一人,從始至終尚未發出一言,在這些不怎麼和諧的聲音中,反而猶如一股清流。
蕭昶行這些年的記憶愈發退化,他倒是忘記了,還有一個狀元郎。殿試驚為天人,他倒是把江知寂忘記了,旋即,他看向江知寂,道:“江愛卿,如今災禍頻生,不知你有何見解?若是你站在朕這個位置,又該如何?”
他是在笑,可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
江知寂站在他面前,面色未改:“陛下莫要拿臣開玩笑。”
“水患如何治理,還需要再細看,不同州府地勢各不相同,自然也會有不同的情況,因地制宜方為上策。”
“至於旱災實在無解,天不下雨,便要賑災,可如今國庫空虛,賑災糧不豐,想來也只能興水利,只是如此卻要勞民傷財。”
“可眼見為實,見過後方知對策,可在朝堂上廷議此事,只不過是空中樓閣,倒是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大殿上只剩下江知寂的聲音,他的聲音落地可聞,不徐不疾。
在皇帝的視野前站定,江知寂站得挺拔筆直,微微垂下眼簾。
蕭昶行嘆了一聲,“愛卿說得有理,現在倒是一時半會還想不出對策,諸位愛卿可還有事,若是無事,便退下吧。”
如今他的身體大不如前,早朝的時間也一日比一日短。
可哪怕逐漸年邁,卻依然不願意分出半分監國權,大皇子蕭策素來有才幹,可面對兒子們的成長,官家的心中只有畏懼。
一片鴉雀無聲。
見無人應聲,蕭昶行唇角嘲弄地勾了勾。
這個當皇帝的內帑空虛,自己的這些好愛卿深埋在地下的銀錢哪怕腐爛了都不願意拿出來以解百姓之憂,更不必說詢問誰願意主動請纓能夠解決此事。
“陛下,臣有一事。”江知寂的聲音擲地有聲。
蕭昶行的大半個身子都已經支起來,聞言他看過去,“愛卿有何事?”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江知寂身上。
江知寂掀開官袍,跪在地上,他垂首道:“臣請陛下恩典,臣仰慕溫將軍的二女兒溫綺羅良久,溫家二娘子溫和恭順,才貌無雙,臣請陛下俯允賜恩。”
此言一出,溫長昀銳利的視線落在江知寂身上,只見面前的少年郎不卑不亢,清雅矜貴,當真是公子世無雙。即便早就料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可看到江知寂跪在大殿上求聖上賜婚倒是震撼。
卻也覺得二人郎才女貌,倒是極為相稱。
皇帝微微怔神,反應過來後卻含蓄笑道,“朕倒是記得,綺羅那丫頭如今也到了適婚的年齡,與江愛卿年紀相仿,倒是也極為相稱。既然如此,那朕便也做月老一回,為你們牽上這紅線,如何?”
溫長昀地位在這,動不得。
江知寂身為狀元,可出身到底低人一等,實在構不成什麼威脅,若是……溫綺羅同他人結了姻緣,便愈發不可控。
蕭昶行的食指在自己的腿上點了點,他厭惡一切不可控的事情。
“謝陛下聖恩。”江知寂匍匐身子,目送著皇帝的身形消失在視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