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這衣著華貴的郎君,身上穿的料子幾百兩一匹,腰間所繫玉佩水色足,實在罕見,必然是大富大貴之家以金玉嬌養出來的小郎君。
再看身穿粗布麻衣的郎君,沉默寡言,可週身的清貴難掩,想來是家道中落,原本應當出身不凡。可見慣了一朝高樓起,一朝高樓滅,粉墨登場後又倉皇落幕,世間浮浮沉沉,誰又能說得準什麼,說不定今日瞧不起的人明日便飛上枝頭做了瘋狂。
鴇母自然不敢輕易怠慢,而是親自領著溫綺羅到了空房間。
“娘子,這是最新的明前龍井,嘗嘗。”鴇母親自為溫綺羅斟茶,看向溫綺羅的視線多了幾分迫切,她想看看,這帷帽之下所藏著的究竟是怎麼樣一張傾國傾城的面容。
熱茶逸散清雅的香氣。
比明前龍井要好的茶溫綺羅也並非沒有嘗過,她取下來戴在頭上的帷帽,輕放在一旁。
雪白皎潔的面容上是精妙秀瑩的五官,的確稱得上絕色二字。面容柔美之中不失英氣,就彷彿大地之母,自帶包羅永珍的包容之美。
鴇母這麼多年來還是頭一次見到這般天香國色,顧忌著溫綺羅的身份地位,到底不敢多言,只是笑問道:“不知女郎來此,可有何事?”
溫綺羅抬起眼眸,視線緩緩打量著房內的陳設,有藏書,有古琴,案幾之上甚至還有並未寫完的字畫。她羽睫顫動,莞爾:“鴇母這地方倒是極為雅緻,若是如此,我倒是能夠明白為何那些郎君都喜歡來這煙花柳巷之地。”
“女郎謬贊,不過是謀一口飯。”鴇母謙遜笑笑。
“鴇母可願嘗嘗我這茶?與你這明前龍井相比如何?”溫綺羅不願意再繼續虛與逶迤下去,直截了當地拿出茶葉。
她纖纖玉手抬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小口茶水。
茶水有回甘,溫綺羅呷了一口,輕聲道:“這茶是去年的冬茶。”
鴇母略顯驚訝地看了一眼溫綺羅,“女郎還懂茶?”
溫綺羅垂下眼眸,唇邊噙著淡淡的笑意:“喝的茶水多了,自然舌頭較之常人,要更加敏銳一些。”
“這冬茶嘛,顧名思義便是冬日採摘的茶葉,因在冬日較冷的環境下生長,氣味比較之春茶和秋夏,要更加清冷,回味甘甜,苦澀感極低。回甘無窮,當真是難得的好茶,這明前龍井是從母樹上採下來的吧。”
溫綺羅豐潤的唇珠上泛著一層濕潤的水色,她說話不徐不疾,婉婉到來,哪怕明溪亭這種對飲茶分毫不感興趣的人也聽得津津有味,他不由得也多喝了幾口龍井,咂了咂嘴,自然嘗得出來這茶葉不凡,只是和青茶相比,還要差一些。
“我倒是覺得一般,比不得青茶一分一毫。”明溪亭淡淡地道,他語氣淡然,並沒有任何炫耀的意味在其中。
只是這樣張狂的話語反而讓鴇母略帶幾分驚訝地看向他,話說到這個份上,她怎麼可能還不明白他們的來意,想必便是為了推廣這青茶而來。以往也並非沒有這樣的人,來自異國他鄉的行商,或者是來自其他州府的商人,耗費口舌想要推他們自己的東西,其中也不乏一些人妄圖冒充達官顯貴,可終歸是身上的氣質暴露出來他們的出身。
不管衣著在華貴,身上的行頭置辦得再貴,周身的氣質是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了的。有人布衣荊釵,也依舊難掩通體的貴氣。有人滿頭珠翠,也依然話語粗鄙。
可這三人來頭都不小,光是這身上的氣質也實在讓人無法忽略。鴇母眼角笑意盈盈,自己珍藏的茶葉被人這般毫不留情貶低,她卻並不生氣,反而問道:“不知這位郎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