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像是釋然了一般。
此時明日高懸,春日的風細柔、猶如女子柔荑盈盈。
溫綺羅知道長姐不甘於平凡,她怕嫁給一個庸碌的夫君,生下庸碌的孩子,然後再過完這庸碌的一生。她們的父親是大夙子民上至老叟下至黃毛小兒都知道的將軍,而從小到大都在父親的光輝之中長大,又怎能容忍夫君是個尋常人。
的確,溫詩河說得不錯。
她如今的確到了年歲,若是再繼續等下去,恐怕難遇良人。
“阿姐,我從未想過與你爭奪什麼。”溫綺羅過了許久,才扯了扯唇角,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帶著真誠,面上同樣帶著幾分笑意,只是那笑容複雜,多了很多溫詩河看不懂的情緒。
溫詩河想到了很小的時候,她們的關系遠遠還沒有到現在這樣。
將軍府中偌大而空曠,她們才是無話不談的姐妹。
從糕點再到襦裙發髻,哪怕是夜裡也要同床共寢,可那樣的日子……竟是已經過去了那般久。
久到記憶逐漸褪色淡化,久到她如今都要嫁人。
溫詩河點了點頭:“這些我都知道。”
“大夏如今朝內局勢依然詭譎,並不比大夙差,你到了那邊,人生地不熟,難免會格外艱難一些,你初嫁去,又是有封號的郡主,明面上,他們要對你客客氣氣,可若是時間長了,不一定會一如當初。”溫綺羅絮絮叨叨,不免多說了幾句,“你到了那邊,定然要事事小心。”
溫詩河清豔的面容上不免多了幾分動容之色,她拿花枝點在溫綺羅的手臂上,啞然失笑道:“究竟你是阿姐,還是我是?”
年歲比她還要小一些,可說話倒是老氣橫秋,就連爹爹都沒有這般絮叨。
溫綺羅忽然鼻頭酸脹,她兩世為人,早就不是當初天真的溫府二小姐,若是再繼續天真下去,便是被拆骨入腹,都不知道。
上一世稀裡糊塗就死在那些人手裡,這一世她不願意再重蹈覆轍。
溫綺羅低垂著羽睫,睫毛上浮動的水光彷彿一層白露。
她從遞給溫詩河一個令牌,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這裡面是我做生意賺得的大部分銀兩。若是有朝一日,你在大夏過得不好,或是赫連覺予負你,這令牌能夠在任意的錢莊中取出來銀子,足以保下你繼續富貴無憂的生活。”
溫詩河心神一震,“這是……你給我的嫁妝?”
溫綺羅被這話弄得露出一個淺笑:“若是阿姐認為這是我以自己的名義給你的嫁妝,自然也可以這麼認為。”
這裡面的銀錢不少,足夠傍身。
也算是一個活命的籌碼。
上一世溫詩河和親他鄉,再也未歸,下場悽慘。
這一世,她多出一份記憶,豈能眼睜睜看著溫詩河再度走上原本的結局,過往糾葛,都如過往雲煙,愛恨也罷,都隨之而去。她要溫詩河活著,全須全尾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