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伴君如伴虎
溫長昀留在宮內用晚膳,一個個小宮娥魚貫而入,手中捧著精心烹飪的菜餚,對於尋常臣子而言,留在宮內用膳分明是莫大的殊榮。
“今日你我二人並非君臣,更是過命的兄弟,不必如此拘謹。”皇帝看向溫長昀,語氣溫和,並沒有擺皇帝的架子。
提及往昔,他們年齡相仿,曾經還是皇子時,也曾徵戰沙場,更有好幾次都是溫長昀將皇帝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救了他好幾次,這樣的關緣,遠超常人。
皇帝的眸中閃過一絲感慨,溫長昀也同樣無比動容。
他所效忠的國君,曾幾何時,也躊躇滿志,創造過一個盛世。而這個盛大的國家,卻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頹勢變得頹靡不堪,他的國君變得與日衰老。
“陛下召臣入宮,恐怕不單單是為了用膳這一件小事。”溫長昀語氣不悲不喜,很快從情緒中掙紮而出,他看向皇帝,神色正肅。
皇帝深深嘆了一口氣,這才苦笑著開口:“朕與你情同兄弟,自然不說那些面子話。如今大夏四王爺即將來到盛京,恐怕便是為了和親之事,愛卿也知道,朕的幾位公主如今年歲尚小,還未到出閣的歲數,可遍觀朝廷之上,能與那四王爺相配之人,恐怕也只有你的二位女郎。”
“都說溫家有二姝,各個才貌雙絕,年齡又相仿,恐怕是不二之選。朕自然知道,你最是寵愛女兒,所以這件事這也不逼你,你回去問問,倘若她們有意,便親封郡主,十裡紅妝相送,定不會委屈了她。”
三言兩語之中,皇帝頻頻嘆氣,溫長昀整個人衰老了不少,面色有幾分頹唐,哪裡還有剛入宮時的目光炯炯,從密令上看和如今在皇帝面前提及此事,完全是兩個概念。
兩個女兒都早早失去了母親,是他一手帶大。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裡會捨得將他們送到那苦寒之地受苦。
他並非不知大夏如今的情況,從茹毛飲血到現在也不過才過去百餘年,比起大夙,實在相差甚遠。就連風俗,也要野蠻許多,將女兒送過去,根本就是要活受磋磨。
溫長昀唇角溢位一絲苦笑,果然皇帝所請的飯不是那麼好吃的,他又怎會聽不出陛下的話外之音,看似給了他選擇的餘地,實際上根本就沒有給他退路,不管選還是不選,擺在他面前的都只有一條路。
那便是送女兒和親。
溫長昀的神情變化自然沒有逃開皇帝的眼,於是又繼續道:“你一向帶兵打仗,自然知道刀劍無眼,每逢邊關戰事,都要人命不少計程車兵,若是和親能夠結束這一切,自然也是大功一件。愛卿,此事你回去好好想想,朕會等你的答複。”
溫詩河坐在馬車之中,當初為了不遜色溫綺羅,要是咬著牙從繁華之地跟著到了蘭州府,如今再入繁華,她自然挑花了眼。
一整個下午,又新添了不少胭脂水粉。
哐當——
一聲巨響,連帶著坐在馬車內的溫詩河都差點被摔出馬車,她揉了揉額頭,眼裡一片怒色。她一把掀開車簾,清豔的面容上寫滿了怒意,兩彎纖細柳眉緊緊皺了起來,厲聲道:“好大的膽子,天子腳下,竟然敢策馬撞人,究竟是何人?”
白皙的面容上浮著一層淡淡的緋色,由於過於氣憤,她耳根發紅,那張俏臉愈發顯得生動可人。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朗的臉,和大夙人長相併不盡然相同,五官明顯更加深邃,濃眉大眼,小麥膚色,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像是草原上的鷹隼,英氣逼人。
這般俊朗的郎君,即便是在京城也不多見。
溫詩河哪怕在氣頭上,變色的緋紅更甚,她抬起下巴,擠出一個笑容:“你又是何人?你可知道,京城內並不允許縱馬生事。”
好不容易找回一絲理智,她咬了咬下唇,心中波紋蕩漾,緊緊絞著帕子,勉為其難維持著大家閨秀的矜持。
身旁小廝剛要說話,卻被赫連覺予擋在身後,他面帶幾份愧色:“我並非是大夙人,並不知大夙規矩,沖撞了女郎是在下唐突,不知姑娘可有受傷?”
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面帶關懷,溫詩河只感覺耳根燒燙,面上愈發有些掛不住。
不由得暗暗想,若是一開始知道會是這樣一位俊朗的郎君,她應當語氣更加和善一些。
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溫詩河矜持搖了搖頭,到底還想著溫家女郎的身份,耳垂燒紅,愈發顯得嬌豔欲滴。
“我看郎君長相,倒像是大夏人。”溫詩河額頭的紅已經消去,那點微末的不滿也消散於風中,看著面前的男子,臉頰潮紅更甚,她不動聲色打量赫連覺予,只見他身上穿著頗為富貴,倒像是大夏的貴族。
這個時間入京,又年齡相仿者,恐怕只有大夏四王爺赫連覺予。
電光火石間,溫詩河已經猜透對方的身份。
此番入京,進京述職為假,和親是真。
溫詩河又豈會不知,可面前的赫連覺予英武非凡,和她見過的其他男子都不同。或許大夏男兒,眼瞳都這般漂亮,人高馬大,身量頎長,又聽聞這位四王爺頗有謀略,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心中抵觸大為削減,若是和親能夠換來兩國和平,這是大功一件,更何況,父親根本就沒有其他選擇。
溫詩河抿了抿嘴唇,眼底劃過一絲堅決,若是能夠以自己和親,讓父親不再那般為難,那便是值得的。
“閣下可是大夏四王爺?”溫詩河揚起唇角,帶著幾分期期艾艾,抬眸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