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還是太過兇險,若非走到絕境,還是不要輕易動這些軍糧。
江知寂在門上輕輕叩響三聲,富有某種節律,短促而動聽,立刻喚回溫綺羅的心神,目光發直看向溫綺羅雪白的側臉,幾縷青絲垂落在肩頭,彷彿積在梅花枝頭上的一捧新雪,移不開視線。
灼熱的目光轉瞬便讓溫綺羅若有所思地看得過去,只見江知寂帶著幾瓶去除疤痕的藥,走了進來。
江知寂眸光關切,主動問詢:“你腰間的傷……可還好?”
近來疏於照料溫綺羅腰間的傷,對於如今她腰間的傷勢,江知寂並不太清楚。關切的視線落在溫綺羅身上,那張靡顏膩理的臉,即便滿含愁思,仍舊光彩照人。
他心中閃過一絲動容,面上卻分毫不顯。
溫綺羅眸中帶笑,點了點頭:“已然好得差不多了,知寂,你的那些藥的確管用,就連疤痕也淡了許多。”
江知寂錯開視線,看向大開的窗欞,門窗外栽種著一棵巨大的樹木,依稀得以聽見街道上沿街叫賣的聲音。如今大雨雖停,城內百姓的生活逐漸恢複,只是這次水災所帶來的損害,依然無可估量。
“這些藥有助於去除疤痕,要日日塗抹,方可不會留下痕跡。”江知寂將瓷瓶放在桌面上,這才看著溫綺羅眉間淺淺的弧度,方才他進來時,只見溫綺羅眸光幽沉,這種神情他只在那些老謀深算的老狐貍身上見到過。
可溫綺羅不過是個將軍府的千金,那等目光令人深思。
正在此時,他低語:“方才見你眉間輕蹙,可還是在憂心災民的事?此事急不得,別忘了……你的身邊從不是一人。”
聽著江知寂關切的話語,溫綺羅擠出一絲笑容,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在想,目前的這些糧還是遠遠不夠。若不能挺過冬天,依然會有大批災民活不過冬日。”
春日,意味著活下去的希冀。
這些災民未遭災前,也不過是個土裡刨食、老實本分的農家人,可突如其來的暴雨將一切都徹底摧毀。今年栽種的田地算是徹底報廢,若是熬到春天,這附近綿延數百裡都是一望無際的深山,山上有野果、有野菜,有春筍,即便是餓,也能熬得下去。
可冬日不一樣。
想要兩全其美,將事情解決,絕非一件易事。
愁便愁在這裡。
溫綺羅合著眼眸,纖纖玉指點著眉心,微冷的風讓大腦始終保持沉靜。江知寂看著溫綺羅面容之中的倦色,忍不住心中發脹。
面對天災人禍,哪怕他有心要幫,卻也無能為力。只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溫綺羅安頓好那些流民。
溫綺羅正閉目養神,卻倏然像是有一道白光正中眉心。
她猛然睜開雙眼,瀲灩著水色的杏眼多了幾分喜色,她看向江知寂,忍不住從椅子上起身,在房間內踱來踱去。
當真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
江知寂的目光,從未從溫綺羅臉上移開過。此時,他抬眸看了過去,只見溫綺羅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哪怕昏暗的光線,卻並未遮掩住它驚心動魄的美色,而翹起的唇角,更是為她這張臉增添了幾分許許動人的生機。
哪怕這張臉,已經見過無數次,可當再一次見到,依然會感到心驚動魄。剎那間,他微微失神,忍不住想要靠近,緩過神,才勉強保持面上鎮定:“可是想到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