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至,皆是洋洋灑灑的皚皚白雪,漫天傾落,溫綺羅披著厚厚的大氅,手中捧著精巧的手爐,小爐中煨著茶水咕嘟。
臨北國的王城內,沉重的鐘聲為這寒冷的冬日平添了幾分莊嚴肅穆。
溫綺羅跺了跺腳,發梢間的雪白被拂去,有些則是化為薄涼的雪水。正值凜冬,戰事暫緩,溫長昀難得待在溫府中。
府內房間溫暖如春,燒了地龍後,倒是不覺得寒冷。
溫綺羅手指被凍得發紅,手中還攥著一捧折下的梅花枝條,鮮紅明豔的梅花還帶著積雪,她快步把梅花插入溫長昀面前的花瓶中。
溫長昀眼皮輕抬,瞧見溫綺羅罕見的小女兒姿態,冷肅的表情融化,他已是許久未曾見過綺羅的這般模樣,瞧著花枝也豔。
“綺羅,臨北國先帝薨了。”
平靜的一句話不亞於一聲驚雷。
溫綺羅怔愣片刻,若是臨北先帝薨逝,可並未定下王儲,必然要引起一番殺戮。她坐下來,捧著手爐,熨帖的溫熱讓溫綺羅的掌心緩慢回溫,她看向溫長昀,言辭間波瀾不驚:“爹爹,那如今可有殺出重圍者?”
上輩子只困於兒女情長,對於這等大事,她卻是沒什麼印象。
只記得那臨北先帝膝下有不少王子。
溫長昀為溫綺羅斟茶,顯然此時一杯熱茶要奏效得多,溫綺羅捧著暖熱的茶盞,深深吸了口氣,昏昧不明晰的寢室內,垂眉耷眼,心不在焉。
“僅僅三日,六個已成年的王子,死了四個,被囚了一個,二皇子獨孤雲馳硬是殺出來一條血路,登上帝位,大赦天下。”溫長昀愈是語氣溫和,溫綺羅便愈發感到觸目驚心。
為了那個位置,手足相殘,看來要遠比她想象之中要激烈得多。
溫綺羅一言未發,只垂眸吹著茶水,冬日裡茶冷得快,早就失了溫的茶水她仍是吹著不複存在的熱氣嗎,完完全全陷在自己的思緒中。
官道上,一支隊伍正在冒著霜寒前行。
天地浩瀚,蒼白失色中,漆黑的人影猶如蝜蝂,緩慢地前行著。
宮內,八百裡快馬加急,一封密信被送入宮中,帝王取來密信,仔仔細細看了看,面色微變。
大皇子蕭策看向父皇,忍不住低聲問道:“父皇,信中所為何事?”
若是禍患,父皇面上的神情定然不會如同現在這般。
皇帝將密信遞給蕭策,輕哼:“你自己看。”
蕭策雖是疑心,但仍是接過來端詳。
“長寧郡主和其他質女被遣回,這便是所謂的大赦天下?”蕭策正年輕氣盛,過去還從未見過送去和親或者充當梔子之人被遣返回來,這倒是頭一次,他面露嘲諷。
帝王嘆息,眼下臨北新君登基,那位新君是昏聵無能還是明智之君,尚未得知,一切還需靜觀其變。
他們原本都以為登上那個位置的人將會是廢太子獨孤雲紹,卻是一個他們誰都未曾料到的皇子登基。天下之事,風起雲湧,誰也預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