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得溫綺羅無奈輕笑了笑。江知寂的心有所動,亦被明溪亭的聒噪打斷。
溫綺羅以安撫之策說道:“你的心意為師心領,只是今次為師要解決這些匪商之事,你今日也受了驚,不如早些歸家休養幾日。”
明溪亭不肯走,一則對溫綺羅的擔憂未消,二則不願將她與江知寂單獨留下,遂直言:“徒兒願隨師傅同去,親眼見識黑市惡行,免得被旁人誆騙。”話音鏗鏘,試圖掩蓋自己那點私心。
江知寂雖覺這小子實是擾了清淨,而對其喚溫綺羅“師傅”二字,他心中又覺不適,然溫綺羅並未表示反感,他更不欲與小兒一般口角。
溫綺羅只得無奈答應,將匪商先行押送回溫府再行問詢。
一路上,江知寂與溫綺羅默契同行,交錯的目光間多了一份無法言說的信任。明溪亭緊跟其後,雖喋喋不休,溫綺羅卻未顯厭煩,僅用寥寥數語回應。
及至溫府,院門徐徐而開,溫綺羅指示女使白雪前往縣衙尋來師爺,喚衙役將這些匪徒押走。她向來做事有分有寸,言盡於此,將餘下之事以低語交託趙十三,命他予以監視,以防餘黨。
溫府大堂裡,火燭明照,映得那幾名匪商灰頭土臉,身上涕汗交雜,狼狽之狀一覽無餘。溫綺羅靜靜坐於主位,容色冷峻如霜,美目微斂,在燈影搖曳之下更顯端肅。
匪商們再不敢抬頭,只恨不得將整個人埋入地底,從此消失無蹤。
等待衙役到來的間隙,她認真環顧這些臉色青白的匪商,將恩怨仇怨盡數拋諸腦後,“黑市在哪兒,何時開,誰是做主的人?若你們將知道的,全然告知,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半晌,他們僅是面色如土,言語磕磕絆絆,似乎遺失了勇氣。
然而,一道利刃的寒芒陡然劃過,江知寂冷沉的聲音隨之而至:“大聲些。我不介意刀落割喉,再為你尋個轉世歸途。”
匪商之一見狀,神情破碎如降,急急道:“我說,我說!那黑市…是個夏人開的,諢名十一娘,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生意做得遍佈九州。她能跋扈非常,也是上面有人護著,才敢掙這戰爭財。”
江知寂與溫綺羅對望一眼,心中俱是一震,果然暗流湧動。
他倚立在側,負手而立,薄唇抿成銳利的一線,一雙深邃眸子暗沉如寒潭,他輕叩案幾,“上面人?夏人?還是夙人?何時開市?那黑市究竟如何運作,你們盡數講清楚,若有絲毫隱瞞,後果不必我贅述。”
匪首顫聲開口:“小的們不敢隱瞞,那黑市確是兩國通商的暗道,開市之日只在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其中的規矩森嚴,旁人若謀私利,必會被‘十一娘’親自處置……要說這娘子年紀不大,卻心狠手辣,專以威刑肅市,她的名號在這一片無人不知,無人不懼。”
溫綺羅眉峰微蹙,暗暗思量,十一孃的威嚴恐非黑市生意而已,縱使尋常販賣特産的買賣如何需要領導者,也不至於以此令天下聞者心驚。
她逐步追問,卻未語帶鋒:“我問你,此十一娘來自何方,所居之地如何?身側可有結黨?”
那匪首面青唇白,猶疑良久,才顫巍巍答道:“十一娘乃夏人,據聞她出身與興慶一帶,與一些散商、流賊有些勾連,以此盤踞黑市。她許多生計倒是與情報相關,連大夙京城之事,她那兒似乎也能得知。小的也是聽來的,不敢多做揣測。”
聞言,溫綺羅眼底掠過冷厲。“盛京關乎國本,若此話為真,便不是區區黑市生意可輕視了。”她低沉聲線中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江知寂微眯雙眼,幾絲冷光薄薄遊散,“若真是大夏細作,那這幕後之人,倒是野心昭昭之輩。這般隱秘行事,不像那位太後的手筆。”
明溪亭聽得目瞪口呆,不自覺拔高嗓音:“那還等什麼!師父,我們直接殺上黑市,為大夙除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