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頭狠狠一跳,面上卻強自鎮定,抬袖掩去唇畔的思索,端起茶盞輕啜一口,道:“不知大郎君今日上門,所謂何事?”
江知寂目芒微閃,還未等他啟齒,江知藍和江知禮見狀,識趣地起身告辭。眉眼間能看出江家姐弟對他們這大哥,頗為忌憚。
“二姐姐,既是大哥來了,我們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溫綺羅目送二人離去,這才轉身看向江知寂,語氣中帶著一絲戒備,“大郎君現在,可說了?”
江知寂緩步走進屋內,目光落在溫綺羅手中的香囊和小兔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看來溫二娘子在溫府的日子,過得甚是愜意。也是我家弟妹,對二娘子最是看重。不知二娘子可還記得,曾與在下有一諾,娘子貴人事多,只怕是多日未見,耽擱了些。”
溫綺羅將茶盞放下,青瓷觸木臺一聲輕響,正遮掩了她眼神的乍然變化。
她嘴角微翹,答得幽然:“既然答應了,又怎會食言?郎君未免過慮了。”
江知寂卻驀地一頓,似是要咬住她話語中的疏漏。
片刻,他卻話鋒一轉,“如今整個蘭州府都要仰仗溫家軍,二娘子是大將軍的掌上明珠,尚能心繫江家,便是被娘子用來做些幌子,也是我江家的福氣。若此事成了,江某必飲三杯謝過娘子。”
這語音調子微揚,明明語意輕淺,卻如同一把冰冷的針,細細紮入她隱藏最深的心緒之中。尤其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那吐字之重之輕,分明與虞家郎君的對談習慣如出一轍。
溫綺羅手指微微一緊,心底已有了幾分不明之怒,雖不敢說十分相像,可六七成把握,總是有的。
她決意不再迂迴,說:“大郎君不必過於拘泥禮數,你家既有先輩是家父的故人,便不需這些虛禮。”她一笑,語氣輕軟,“這些時日蘭州兵荒馬亂,大郎君的活計只怕也不容易,可曾想過外出走商,京城可是個好地方,溫柔迷人眼,恰似銷金窟。”
她這話說的試探之意,溢於言表。
江知寂顯然一愣,隨即故作若無其事:“溫二娘子如何問到此處?京城乃天子腳下,素來繁華,可我這等寒門子弟,豈有那等機會謁見皇城?”
“哦?”溫綺羅抿唇輕嗤,唇畔的笑意深深淺淺,“可不知怎的,端看大郎君的眉眼,滿是京城的影子。”
江知寂聽罷,目光微沉,竟是幹脆地坐在榻邊另一隅。
他坐姿端正,仿若兼具戒心與灑脫,直言道:“娘子可是要試探江某?未免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溫綺羅眯了眯眼,眉尖含了點挑釁:“試探不試探,又有何妨?倒是大郎君,似乎秘密甚多。”
江知寂的笑意稍顯收攏,冷淡道:“娘子還是歇了這番心思罷,免得平日留些誤會。”這話不緩不急,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君子模樣。
兩人身邊,自有風微微燥動。室內一時靜若無聲,空氣彷彿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