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上下都掛了白布,穿了孝服。
一身紅色官袍的裴澈站在院中,顯得格格不入。
顏蓁站在廊下,朝著他走去,“抱歉,我不知道她會......”
“你何須自責,這是她應得的下場。”裴澈眸色淡淡打斷她的話,“她手上沾染的人命,何止三兩條?沒有被抓到官府去,已經算得她幸運了。”
“你......你打算怎麼辦她的後事?”現在人都死了,她總得問問裴澈的意思。
看看他是否會看在宋氏已經不在的份上,給足她體面。
“一切從簡。”
說著,他終於願意抬起眼皮往臨時搭建起來的靈堂上的棺槨看了一眼,可是眼底沒有半分傷懷。
顏蓁搖搖頭:“陛下注重仁孝,若是我們什麼都不做,只怕會落人口舌。”
“再說了,馬上就會有人登門弔唁,我總得守在靈堂上才......”
“不必如此麻煩。”
裴澈抬手為她將發髻間的一片枯葉子取下:“午後就讓人將她的棺槨抬出去埋了,晚些時候我還要進宮面聖彙報恆王被刺殺一案。”
“到時候自會去禮部報備,再向陛下解釋。”
她就這樣看著裴澈走到靈堂中,面無表情地為宋氏上了香,又燒了冥紙,然後站在那裡不知在看什麼,想什麼。
顏蓁望著他的背影:“那,丁憂呢?”
裴澈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仕途,若是丁憂去了官職,將來又如何是好......
裴澈笑道:“五日前,禮部的幾位大人呈上了去除丁憂禮制的奏摺,陛下允了。”
“更何況,恆王遇刺一案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我作為主審人之一,怎麼能在這個時候甩手離開?”
顏蓁第一反應是,這一切裴澈早有預謀。
按照裴澈的意思,宋氏的葬禮簡直是史無前例的簡便,幾乎是直接把人抬到山上埋了,甚至沒有請人做法事。
宋氏死後,菊香院的情況並未好多少。
孫氏母子依然纏著裴榮盛,逼著他給個承諾。兩個新姨娘也逐漸對裴榮盛怨恨起來。
裴榮盛不勝其煩,每日下職後就算進不去那兩個姨娘的房門,也不願踏足過孫姨娘的房門。
孫姨娘倚靠在門框上,望著被裴榮盛關上的那扇房門,以及很快熄滅的燭火,終於心死了。
那關的不是房門,而是孫姨娘的心門。
翌日一早,趁著裴榮盛上朝還未回來,孫姨娘便來到容華院門口求見。
顏蓁料到她會來,同她面對面坐著時,一再確認:“決定好了?”
孫姨娘苦笑著:“妾身一時荒唐做他外室十多年,到頭來一場空,再不走只怕還要搭上妾身的後半輩子了。”
顏蓁點了點頭,抬手從紫芙的手裡接過兩個荷包,輕輕推到孫姨娘手邊。
“這兩個荷包,一個裝著銀票,一個裝著碎銀。應該夠你們母子一輩子生活無憂了。”
孫氏猶豫了一下後,最終還是收下了。
“夫人是個好人,將來必定會得好報的。”
她起身行禮,滿眼真切:“等明日湊過夫人天工樓開業的熱鬧後,妾身就帶著軒兒離開了。”
“願夫人一世無病無災、事事順心。”
顏蓁的笑容一樣真誠:“也祝你們母子山高水長,日子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