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塵的兩手斜插在風衣兜裡,遠遠的似笑非笑地看著方一梅。
意外的,他竟然會在新陽碰上方一梅。
因為她在新陽在虎口,所以他捨不得離開。
一梅也看見了燕塵,她本來是來新陽民政局開會,開完會,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水雲間附近。
隔著人群,她凝視著燕塵,心裡忽然生起“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的怨念來。
現在遇見了燕塵,她才驀然明白了什麼叫愛情。
兩個人眼波流轉,卻已心意相通,不著一字不發一語,卻勝過千言萬語。
以前的她,就象是盲人摸象,瞎子找馬一樣在紅塵俗世中,找了一個自以為合適的徐曉風,無奈地進了圍城。
因為她不知道世上還有個叫燕塵的人,在愛著她、在等著她。
愛情沒有缺席,卻來的太遲了,她與燕塵擦肩而過。
雖然心有不甘,也只能閉上眼一聲嘆息。
“咳,那些火龍果、石榴樹苗還好嗎?葡萄枝該發芽了吧?”燕塵忍不住低聲問道。
一梅的臉上不知何時,也笑的陽光明媚起來:“它們都很好,我們還專門搭了個小棚,把葡萄枝插在在棚子裡。”
“好久不見了,再見時,你也許也已經離開虎口了吧。”
一輛車從眼前急駛過,高高揚起一陣灰塵。
燕塵舉起右手,輕拂了一下眼前的塵埃。他的手指修長,修剪的很乾淨。
他貼身穿著一件駝色的薄薄的高領羊毛衫,外面穿著一件卡其色的長風衣,一點也不象快五十歲的人了。
倒是一梅,漫不經心地穿著一身卡其色的休閒裝——她整天和一群老人打交道,哪裡還有穿衣打扮的閒情逸致?
在葉看那裡買了兩件漂亮的旗袍,也還沒有正經穿過,卻已經就到了微涼的秋天。
她只是覺得,在敬老院裡穿著性感的旗袍,踩著高跟鞋扭來扭去的,未免也太輕佻,太不合時宜了。
燕塵徑直穿過人流,走到她跟前,塞給她一個精美的小盒子,微笑說:“一直想送個禮物給你,希望你賞臉收下。”
一梅接過來,開啟盒子一看,是一塊玲瓏剔透的翡翠笑彌佛。
她輕輕把笑彌佛握在手心裡,心情微妙而複雜。
燕塵這個人、衣品、談吐都是她喜歡的。
就連她喜歡玉,他竟然也知道。
這世上,總歸有一個人是懂她的,而且他還愛著她。
但他卻翩翩來遲。
她手裡已經沒有了愛情的諾亞方舟的船票,只能嘆息著看他乘舟遠去。
她忽然沒來由地大笑了。
燕塵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好笑成這樣。
一梅說:“我只是也想起那兩句用的又俗又爛的詩來。”
“哦?”燕塵俊毅出塵的臉上生出一個大大的問號來。
“當然是世人那句‘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然而,明珠在哪裡?你把明珠換成了翡翠而已。”
她說完,重又把笑彌佛放進盒子裡,遞還給他。
燕塵不肯接,悠然笑道:“我沒有明珠送你,你若執意要把笑彌佛還我,那就真俗了。你若收下,既可以留個紀念,又能不落俗套的免了俗。”
一梅只好把手縮回來,笑嘻嘻地說:“你既然沒有明珠相贈,我斷然也不可能垂淚。白白得了個翡翠笑彌佛,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燕塵說:“我就喜歡你這真性情,一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