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章,俺跟恁學吹嗩吶吧?”張學友垂頭喪氣地說,“俺快七十的人了,前兒把老腰扭著了。不中了,以後再攆好沒法跳打蓮湘了。”
老耿老婆也說:“老章啊,恁多教會幾個人,咱們院裡也弄一個響器班子,閒時也熱鬧熱鬧!”
張學友忙拿起一支嗩吶說:“是啊,咱們都喜歡聽這個,又熱鬧又喜慶。俺先吹吹看,這個比俺打蓮湘容易多了。”
他使勁兒一吹,聲音不成調子,幹喇喇地響的刺耳。
老章皺著眉頭,老耿老婆忙跑出了幾米遠。
顧高心煩地暴吼道:“張學友恁大爺的,快停下!”
“快聽聽,象不象牛叫喚?”大老葛站在後院月洞門邊,正凝神盯著前院老丁的梢,忽然被嗩吶聲嚇了驚魂一跳。
“別吹了,”老章苦笑著對張學友說,“哪有恁這樣的吹法?恁都不是吹嗩吶的料!”
張學友不高興地說:“俺就是不會吹,才要跟恁學呀!恁吹的再好,百年之後沒個傳人多可惜呀。”
混子在西邊菜地裡視察,聽了這話,大聲嘲笑說:“張學友,恁個小舅子的,真不要老臉!恁還比人家立早章大兩歲呢,還想跟人家當傳人——不定誰死誰前頭呢!”
張學友漲紅了臉說:“恁懂個屁!俺娘活了一百零三歲,俺再不濟也得再活個三十年吧?”
“呵呵,恁長的不美想的怪美!”混子冷笑說,“恁咋不說說恁大哥二哥、大姐二姐也才活到六十多?”
“咦,恁個狗日的混兒,大清早的就跟俺抬槓,槓精!”
張學友擼起袖子,做出要揍混子的架式。
大老葛心思都在前院呢。
他忽然看見葛小香進了老丁的屋,急忙一個箭步竄出去,大步流星地往前院趕去。
老丁正坐在椅子上發呆,忽然聽見輕輕的腳步聲,他就知道是葛小香來了。
老丁是個沉穩話不多的人,不愛和老人們打堆鬥嘴亂著玩。
葛小香是個能幹愛乾淨的人,幾十年的不幸婚姻,也使她養成了不愛熱鬧寡言少語的性子。
他們倆沒事都喜歡在自己屋裡待著。
一牆之隔,彼此都能聽見對方的咳嗽聲,甚至睡著時的輕微的打鼾聲。
“恁來了……”老丁慌忙站起來,有些手腳無措的慌亂。
這還是葛小香第一次主動走進他的房間。
“呃,俺來問問,晌午飯咱們咋做?”葛小香咬著唇,眼睛巡看著房間。
床上的被褥也還算整齊,屋子裡卻有些零亂。
她略一躊躇,挽起衣袖,自然而然地利索地收拾起來。
“誒呦,俺自己來……”
老丁飛紅了臉,看見葛小香拿了椅子上搭著的衣服,彎腰鋪在床上就要疊,忙上前要自己收拾。
“嘿嘿,大白天的,老丁恁不要老臉了嗎?”
大老葛急吼吼地闖進屋,正看見倆個人站在床前,親暱地都抓著同一件衣服……
他暴喝了一聲,又看見老丁的左肩緊挨著葛小香的右胸和右臂。不禁血氣上湧,暴怒之下,一把扯開老丁,抬手就給了他一記耳光。
“啪”地一聲,老丁左臉被打的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亂響,他驚愕地呆看著大老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