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曉風終於虎口脫險,調離虎口去了韓店。
他大學畢業即考取市委選調生,他本是平山縣人,卻聽取親戚警告(怕在平山任職,被七大姑八大姨親戚拖累),便選擇分到了離省城離驛都市都最邊遠的新陽縣。
新陽是國家級貧困縣,多少風華正茂的翩翩少年,懷著一腔熱血和理想來了。
歷盡基層千錘百煉,都成了滿臉滄桑,依舊一襲青衫、無語話當年的中年油膩大叔。
新陽和虎口,專治各種不服。
徐曉風在虎口為他量身定做的鎮長助理這個職位上,黯然度過了七個春秋。
到組織部報到那年,他才二十三歲,走路帶風、夜晚帶光,是虎口第一個正兒八經的大學本科生。
畢業論文寫的好,公考的申論得了高分,他還有一堆普通話、計算機、英語、攝影等等專業考試認定的等級證書加持……
可是這些在虎口有什麼用呢?
他來那年,虎口除了書記、鎮長,光副鎮長就有七八個。還有黨政辦主任、黨委秘書、組織委員、宣傳委員……真是應有盡有,名堂繁多。
辦公室還有加塞進來的五六個小青年,整天圍守著桌子上的唯一一部座機。
徐曉風真擔心,他們會為了搶著接一個電話而打起來。
他實習期滿一年,就被任命為鎮長助理,開始他還挺高興。
時間長了,他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人們異樣的目光。
有一次姚莊村委的支書喝醉了,嘲笑地問他鎮長助理是幹啥東東的,桌子上的人都鬨然大笑。
他這才知道,他這個鎮長助理也許在他們眼裡,不過就是個“弼馬溫”一樣的官職。
鎮長身邊有黨政辦主任,有七八個副鎮長環繞,打麻將都能湊兩桌半了,鎮長助理是端茶倒水看嘴的嗎?
七年了,他的一生中又還能有多少個七年?
況且後面的那些個七年,又有哪一個比得上這二十郎當歲,流光溢彩、激情滿懷的少年壯志不言愁的七年?
他與方一梅相識時,也是畢業那年。
翩翩少年虎口老,七年光陰等閒度……
……
照規矩,虎口的幹部們要為徐曉風送行。
雖然他現在只是個鎮長助理,但山不轉水轉,新陽也就這麼大,誰知道他徐曉風,哪一天就青衫換錦袍的,又轉回來了呢?
倒是韓店的歡迎儀式更隆重些——也許是因為徐曉風已經不是“弼馬溫”了?
方一梅帶著安然也去了,那個小院,確實是兩間小平房帶著一個院。
估摸著她和徐曉風兩人跳個交誼舞還是可以的,若是三個人群舞就要碰著院牆了。
方一梅自己清理打掃屋子和院子,忙了一天。安然就蹲在牆腳下捉了一下午的螞蟻。
“媽媽,這裡的螞蟻沒有敬老院的胖,但是比那兒多!”安然興奮地說。
“哦,”一梅認真的笑著說,“那是因為這裡沒有人餵它們,這下好了,你爸爸來了,它們會長胖的。”
徐曉風酒酣耳熱的應酬完,下午才回來,後面還跟著幾個人。
方一梅想起徐曉風說的,他要在韓店樹立新形象,決定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