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小香年輕時就是個美人兒,現在都六十出頭了,眉眼依稀還能看出當年的風韻。
紅粉佳人兩鬢斑,大概就是她這個模樣吧?
怪不得大老葛天天人在敬老院,心在大葉莊呢。
不過都說紅顏命薄,好象但凡美麗的女子,不是傾了人家的國傾了人家的城,成為紅顏禍水;就是遇人不淑一生坎坷,受盡磨難,命比紙薄。
方一梅心裡暗自慶幸,幸虧自己相貌平平。
看見方一梅進來,葛小香掙扎著要從床上爬起來,一副嬌喘無力,香汗淋漓,我見猶憐的模樣……
連一梅都看的痴了:幸虧大老葛既無國也無城,不怕她傾覆。
這個敬老院若是大老葛的,只怕也難保全。
“那個,嬸子,您躺著吧。缺啥東西,叫老葛叔告訴我。”
一梅也柔聲細語地說道,竟然也不敢高聲大氣的,恐怕驚嚇了美人。
葛小香嫣然一笑,輕輕說道:“多謝方院長的大恩大德……”
只這一句話,聲音低迴宛轉,不是那種江南女子的柔柔弱弱的感覺,溫婉柔和,風鈴般的聲音。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嬌中帶著幾分妖,柔中夾著幾分媚,乍一聽似黃鶯出谷,鳶啼鳳鳴,清脆嘹亮卻又婉轉柔和;再一聽去,卻又如那潺潺流水,風拂楊柳,低迴輕柔而又嫵媚多情;細細再聽,只覺天闊雲舒,海平浪靜,令人心胸開闊欲罷不能。
一梅生出萬般感慨,想不到虎口竟也有這樣柔媚如妖的女子。
幸虧,幸虧美人已然遲暮。
一梅趕緊惶然走出葛小香的屋子。
明天就開始體檢了,她找到混子說:“葛叔,今天你們第一批的五個人,一定要好好洗浴下,從裡到外換的乾淨清爽,都精神著點兒!”
混子嘻笑著說:“恁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
正說著話,顧高嘟嘟囔囔的拿著換洗的衣服走來。
混子攔著他,拍著他的大肚皮說:“高兒,恁個丈人急啥?光恁這個大肚子也得洗三個小時吧,可得都洗乾淨了。”
一梅笑著說:“不著急,都好好洗洗。”
顧高順手牽羊,老鷹抓小雞一樣抓住混子,哈哈笑著說:“正好,走走走,給俺搓背去!”
混子手腳並用地踢蹬了半天,老臉漲的通紅,也沒掙脫。
葉寶林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縫,開玩笑地問:“高兒,恁那肚子裡都是些啥傢伙什?”
張學友掰著手指頭說:“嘿,那裡頭啥傢伙都有,今晌午的臊子面,早上的油饃稀飯,葉老旗家的死豬娃子肉,江米條,素蘿蔔丸子……”
“哎呀呀,快閉嘴吧,聽著都嫌臭,”大老王故著憂心忡忡地說,“俺只擔心,明兒高兒把人家醫生、護士都燻暈了咋辦?”
顧高應景似的放了兩個屁,把混子燻的暈頭轉向。
一梅笑著繞開走回到中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