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臘月初九,一夜鵝毛大雪,虎口成了雪的世界。
一梅剛推開門,雪花夾著寒風劈頭蓋腦地撲了過來,她剛一鬆手,身後的門咚的一聲被風雪強行關上了,若不是她身手敏捷閃躲的快,手腳被門大力擠壓的後果,當然是自負。
她扛著一把鐵鍁,在厚厚的積雪上面慢慢地走著,她想先把伙房通往前後院的兩條道的雪鏟鏟,剷出兩條小道來,方便一會兒開飯時老人們好走。
張學友和混子看見了,也扛著鐵鍁來幫著一起剷雪。
“院長,快過年了,俺們想把今年賣菜和其他的副業收入的錢分分,大夥兒都盼著呢!”
混子大聲地說。
一梅抹了一把汗,笑著開玩笑說:“分錢可以啊,讓大夥兒嚐嚐勞動的甜頭,但是不能叫你來分啊,你可別忘了上次三七二百一的教訓啊!”
混子聽了這話,臉紅成了雞冠子,張學友笑的握不住鐵鍁。
“這回,叫您和任會計來分,俺不摻合了中不中?”
混子臉紅脖子粗地嚷道。
“那不行,咱們實行的是院民民主自治政策,只能引導和支援你們的創收行為,而不能干涉!”
“啥啥啥?啥叫自己政策?”
混子完全聽不懂,他摸摸自己冰涼的老臉說:“院長,恁有文化的人真會玩,還玩出一個自己政策來了……”
一梅笑的差點站不穩摔一傢伙,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說:“老葛叔,不是自己政策,是院民民主自治政策——也就是說,你們自己管理敬老院和自己的政策……”
“那怎麼可能呢?那還不亂套了?那還要恁這個院長幹啥?”
老丁拴著圍裙,打著呵欠說。
“這麼說吧,你們自己勞動創收的事,院裡只引導和全力支援大家。但是不會干涉你們分錢的事——那個帳本和現金在誰手裡呢?”
老賈頭悶聲說:“帳本在俺和混子手裡,現金在大老王那兒呢。”
“哦……”一梅點頭想道,這倒是個穩妥的好法子,大老王算得上是全院最本分也最清廉的老人了,他不抽菸不喝酒不賭博,如果不是逢年過節回老家,他去看望那些侄孫子侄孫女們要破費點兒,即使在他兜裡放上一百元,放上一年,也許十年一百年,那一百元比放在銀行的保險櫃裡都安全。
“今天吃完早飯,你們大家商量下怎麼分吧。”
一梅說。
“恁不參加嗎?”混子問。
“看情況吧,我請任會計列席協助下大家,畢竟人家是專業的老會計了。”
一梅說完,無意中一回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雪已經停了,他們身後,一個個老人悄無聲息地都拿著鐵鍁,正埋頭鏟著雪。
顧高肥胖的身子倚靠在通往後院那條路旁邊的牆上,滿臉紫紅,象一條缺氧的胖頭魚一樣,張大了嘴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