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大會流水線
從陵園出來之後,慕容淩娢和百官一同步行返回皇宮——皇帝在宮中設宴。不知道韓哲軒那四十兩銀子有沒有起作用……
正北方太和殿的宮簷下,坐著的是帝後及其他皇妃。龍椅左方稍偏後的座位上,坐著的便是皇後錢氏。她的姓名慕容淩娢並未記住,只是聽韓哲軒說過,她是當今聖上的原配。從當年明豔動人的太子妃,到如今母儀天下的皇後,在這美女如雲的後宮中,這個年色略顯滄桑女人可以始終留有一席之地,除了家族的勢力,她自己的城府也不是輕描淡寫就可以忽視的。
皇後寶座之後,設有妃嬪的筵席,各個都是雍容華貴,光彩豔麗。比黑白老照片以及水墨畫中的宮妃美了不止一個等級。當然,由於在醉影樓待久了,抬眼低頭都是白蝶茉莉那樣突破次元壁的絕色美人,慕容淩娢並不算特別驚訝。
皇帝及後妃到場,王公貴族攜其家眷由右側偏門進宮,皇子公主從左側偏門入座。慕容淩娢終於完整見識到了韓哲軒那混亂的家族圈子,以及那個她明明忘了長相,一見到卻又如此熟悉的傲嬌小公主,她實在是太有特點了。看了一眼韓亦清,慕容淩娢趕緊扭過頭去,如鴕鳥般自欺欺人得默唸——她不認識我……她絕對不認識我……誰會記住一個“賤婢”呢……她絕對忘了……
慕容淩娢剛坐定,參加蹴鞠競賽的兩隊人也走了進來,共三十二人,統一向皇帝行禮後,便分別站在高高豎起的球門兩側。禮樂起,抽簽決定由身著紅衣的一方先發球……這不僅是寒食節的習俗,也是本朝選拔武將的一種途徑,所以雙方隊員都很重視,踢得也很認真。
球由球頭踢給蹺球,然後按規則又傳給了正挾,正挾來了個很拽的蠍子擺尾,將球傳給了頭挾。之後球就在其他隊員之間有規律的互傳,當球又傳給球頭時,球頭射門,順利將球射過了風流眼。
慕容淩娢被這精湛的球技驚呆了,畢竟球門是那麼的小,能傳過去真的很神奇。雖然蹴鞠和足球區別不小,但以這些人的技術,就算扔到二十一世紀,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啊,蒼天!我彷彿看到了國足輝煌的未來!哦不,是過去。
一場比賽還沒有踢完,天上就飄飄灑灑下起了小雨。皇帝一揮手,那些踢蹴鞠的人便排成兩排退下了。
“眾卿家,這場春雨來得甚妙,不如在座諸位就以雨景為題作詩,作不出者罰酒一杯,如何?”皇帝樂呵呵下了聖旨,不等臣子們表態,就開始點名提問:“張愛卿,不如就從你開始吧。”
“稟皇上,臣不善文辭,願作七律一首,權當拋磚引玉……”被叫起的是禮部尚書張岷,是張貴妃的兄長,也是張祁淵的叔父。
一邊說著不善文辭一邊主動做七言律詩,何等的凡爾賽啊!這樣帶頭內卷不會遭人恨嗎?這位張尚書讓慕容淩娢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當年她初來醉影樓,就是因為白蝶提起了他,韓皓澤才會莫名地炸毛,搞得慕容淩娢差點餓死,進而被發配後院打雜。這樣想來,韓辰耀背後最大的勢力就是張家,而韓皓澤和韓辰耀的關系最開始應該並不算好,但是現在他們居然能聯手。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是他們兩人兄友弟恭還是太子實力不容小覷?這些,慕容淩娢都無從知曉。她只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趕快想起一首念得出口的詩……
“萬疊雲容變態奇,斜風吹下雨依稀。誰鞭點電火迴圈轉,直駕雷車次第施。懸溜如飛連臂弩,長虹敢曳竟天旗。分明節制堂堂陣,驅馭蛟龍演六師。”
張尚書作完之後,坐在他周遭的大臣紛紛點頭稱贊,然後整齊有序地一個接一個作詩,所作也皆是七言律詩。這樣看來,第一個作詩的人倒是佔了便宜,隨意說一種體裁,下面的人都要跟著用同一種體裁。慕容淩娢原本並沒有怎麼仔細思考,作不出來頂多是喝杯水罷了……她是新人,坐在席末,要是論座次,估計還沒排到她,皇帝就乏了……就算真的排到她了,一個新人作不出詩,也不會特別引人注意……可是以目前的形式來看,皇帝還真是有毅力,硬生生是要把這一排人都考過來完啊!慕容淩娢有點慌了……
開火車式的提問進行得飛快,轉眼就輪到徐念之了,他起身行禮,然後胸有成竹地誦道:“山頭蓋影望童童,好雨飄隨淡蕩風。洗出雲環真嫵媚,露來石骨疊翠空。數峰隱約煙綃外,一帶蒼茫水墨中。大似新磨明鏡出,全收丹翠映虛空。”
不愧是本次會試的狀元,穩重地不輸前面一眾職場老油條。可是……為毛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作不出的!古代人都這麼會扯嗎?可我根本就沒學過好伐!不急不急……再等等,先聽別人作,說不定還能學點什麼……
“雨中花似洛神姿,羅襪淩波微步遲。煙縷冥濛垂暮處,芳津掠漾弄珠時。沾濡不覺紅衣濕,綽約仍看翠袖披。曾記烹茶親制賦,定只荷露勝瓊飴。”
滿滿的文藝氣息——不過現在才三月啊,張祁淵同學你從哪裡看到有荷花了!命題作文寫多了寫成傻子了嗎?可你看起來不像書呆子啊。
不管有沒有人和慕容淩娢一樣表示懷疑,在場的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
話說張祁淵現在好像是在禮部辦事……張尚書心可真大,這舉賢不避親也不怕惹人懷疑……慕容淩娢思緒再次跑偏了。
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還是沒有一點頭緒,莫非我今天就要葬身於這詩詞大會流水線了嗎?
慕容淩娢心煩意亂,當倒酒的侍女走到她這裡時,她也沒有怎麼在意。
“大人恕罪……”那侍女突然跪下了,聲音小的讓人難以聽清。
慕容淩娢這才發現自己胸前的衣襟已經被酒水濡濕了一小片。
“奴婢罪該萬死……”
這位國宴級服務員,看來您轉心壺玩得不老練啊……慕容淩娢徹底無語。韓哲軒這無良奸商到底是怎麼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