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覺得很驚喜?”雁松塵的笑意不達眼底,“父親,當初出國前,你答應我的事可不能反悔。”
雁亭的臉色瞬間沉下來,“我的確答應你,可以滿足你一件事,但我沒想到你說的事,就是指我的兒子。”
雁眠雲明顯感受到雁亭壓在自己身上的手加重幾分力道,他極力控制不讓自己因為緊張而發抖,“那個……爸爸。”
“這裡沒你的事。”雁亭脫口而出,把他要說的話的悉數堵回喉中。
聞言,雁眠雲當即認慫。他為難地抬頭看向身邊的雁亭,又扭過視線瞥幾眼坐在病床上怡然自得的雁松塵,兩個人針鋒相對所散發出的火藥味差點把他燻死。
“父親大人,你可不能食言吶。”雁眠雲丟下這句話,如同發出最後的通牒。
只見雁亭隱忍著說:“但這件事,終歸不在你和我的約定範圍。”
“你,跟我出來。”雁亭逆轉話鋒,定定地看向雁眠雲。
雁眠雲欲哭無淚,他拼命向雁松塵使眼色,奈何對方揣著明白裝糊塗,讓他被迫跟著雁亭出去單獨談話。
病房之外的天臺上,氣氛逐漸降至冰點,父子倆緘默不言,彷彿都在等著彼此開口打破僵局。
沉默兩分鐘後,雁亭忽然冷聲開口:“你現在對我有什麼不滿都可以提出來。”
雁眠雲知道雁亭的意思,對方是怕自己又像之前那樣把忍耐已久的事突然爆發出來,到頭來傷害的還是他們兩個人。
“我……我沒有不滿。”雁眠雲默默低下頭,“對不起,之前是我的錯,我不該吼你,也不該跟你頂嘴……爸爸。”
耳畔緩緩傳來雁亭的嘆息聲,英俊的男人一字一頓道:“你為什麼要向我認錯?我不認為那是你的錯,歸根結底,還是我太沖動,不會說話,是我不配提起你的母親。”
雁眠雲難免有些哽咽,他不停搖頭否認,“媽媽的事,不怪你……是你幫她脫離苦海,爸爸,沒人責怪你。”
雁亭慢慢揉幾下太陽xue,對方臉上的疲憊肉眼可見,“所以你和松塵的事情,是自願的,還是他逼迫你的?”
這句話忽然激起雁眠雲很久以前的記憶,那晚雁松塵把他壓在身下,反複教他說出那句話,“我們之間的所有,都是我強求來的,不用在乎你的真心託付給誰,若是有人問起,你只需記住,一切是我強迫你的,你不是自願的,從始至終都是如此。”
他下意識搖晃腦袋,把這個錯誤的答案憋迴心裡,旋即啟唇向雁亭道出真心,“我是自願的,我喜歡他。”
雁亭見雁眠雲這麼認真地回答,他皮笑肉不笑幾下,隨即淡淡道:“行,我管不住你們,你們想怎樣都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須要幸福,這是你亡母的遺願。”
雁眠雲的眼底盡是動容,他幾度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只聽雁亭補充道:“這也是我所希望的。”
“爸爸。”雁眠雲立刻擁住對方。
父子二人的隔閡也在慢慢消解,他們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這麼擁抱過,自從雁眠雲的母親去世後,每年的忌日就是父子的隔閡之壁加厚的伊始。但現在不同,橫在兩人心裡的壁壘已經被徹底打破。
天臺的微風徐徐吹拂而來,暖日灑在二人身上,雁亭凝重的表情也不複存在。
“你知道麼?你母親生前也是位科研研究人員,她的病就是在做實驗時不慎染上的。”雁亭仰頭看著天,彷彿是在透過湛藍的蒼穹看某個人,“所以我一直反對你學這個專業,但現在仔細想想,如果我連你這點東西也要剝奪,豈不是太冷血。”
雁眠雲錯愕地看向雁亭,他雙手抵在鐵欄邊,把身體藏進風裡,輕聲說:“這有什麼,我知道你是想保護我,可你總是不願和我說實話,口是心非的,會讓我誤會你啊,你是我的父親,我是你的兒子,我們之間不該有這麼多怨恨和曲折。”
“雖然我有時候也拉不下臉,但每當我看見你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心疼很快就會覆蓋怨恨,讓我想靠近你……陪你說說話。”
他的眼中閃爍著淚光,“爸爸,你能不能不要總是一個人扛著這麼多事,即便我不知情,媽媽也會心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