顒側身看向門口,阿蒙垂首站著:“讓他單獨睡會吧。”
“……下去。”
阿蒙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顒轉頭俯視著嬰勺,他緊貼著牆面,將自己縮得像個蛹,鼻子嘴巴都蓋在被子下面,白發鋪在枕頭上,整個眼周都是紅的,像唱戲的小花旦。
顒蹲在床側,靜默了會,伸手將嬰勺連同被子攬過來,嬰勺翻身這一瞬,睜開眼睛看著顒。
眼神清醒異常。
於是顒知道嬰勺一直沒睡。
他們這樣對視了會,顒說:“到臥室去睡。”
嬰勺眼睛眨都不眨,彷彿沒聽見他說話,室內死一樣的靜寂。
顒不再言語,直接將嬰勺抱起來,嬰勺不伸手摟他脖子,反而翻身從他臂上滾了下去跌落在床上:“我要在這裡睡。”
“嬰勺,不要讓我繼續生氣。”
嬰勺跪在床上,身上是新換的絲綢睡衣,在一片暗藍的光中泛著柔和色澤,一張穠麗面容淡如湖泊地盯著顒。
顒又要伸手抱嬰勺,嬰勺再次開啟他的手:“我要在這裡睡。”
“你……”
“你殺了我吧。我以後不和你做愛了。我也不要在你的臥室裡睡覺了……但是這間也不是我的臥室,沒有哪一間是我的。你趕我出去吧,我自己會死在外面……”
顒咬牙,幾乎痛恨地捂住嬰勺的嘴,捏著他的下頜骨用力,嬰勺抓著他的手腕,頭擰動著掙紮出嘴巴來,突然一張嘴,咬住了顒的虎口。
顒下意識地要抽手,最終被他逮到個拇指咬進去,溫熱濕滑的舌頭無意識地舔了舔他的指腹。顒眯起眼睛,沒再往外抽,氣壓極低地看著嬰勺不斷合起齒關,牙齒刺破指關節一圈皮肉,鮮血順著嬰勺的嘴唇流下來。
如同劃破雪地的一綹巖漿,赤紅的、滾熱的順著嬰勺蒼白的唇與下巴淌到脖頸,繞過脆弱的喉管突起,淌進睡衣中。
眼神痴茫茫的,像個靠吸食血液為生的無神智妖精。
不知為何,顒突兀地想起來嬰勺似乎還沒流過這麼多血。
以前接吻的時候他偶爾會咬到嬰勺的嘴唇,甫一破皮,嬰勺就立刻推開他將滲出的一點血珠舔進口中,幽怨地看他。
他是最怕疼、最懂得愛惜自己的,為什麼會想死呢?
一定是因為賭氣,故意說些銳利的話企圖刺傷自己。
顒吸了口氣,卡開嬰勺的齒關將手指抽出來,用幹淨的手背抹掉由唇部開始蜿蜒的血跡,起身看著嬰勺。
明明嬰勺咬傷的人是他,他放開嬰勺之後嬰勺卻又乍然傷心起來,慫著眉毛揉眼睛,無聲地對峙。
顒告訴他:“嬰勺,只在這裡睡這一次。睡好覺就下來吃飯。”
嬰勺沒有回答顒,顒也不重複,出去時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