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雙詭異相當的眼睛對視半晌,嬰勺率先打破沉默,抓著躺椅的竹製扶手,湊近顒:“我做錯了。”
顒聽到這句話之後重新閉上眼睛,偏頭遠離嬰勺一點。
嬰勺氣結,但還是忍聲吞氣地道歉:“原諒我吧,你昨天也弄得我好疼,我膝蓋都是青的,我都沒有說你不好。”
沉默。
嬰勺嗖地站起來,不想再哄顒了。
明明更過分的是顒,要道歉的卻是他!無論是從肢體沖突還是心理……嬰勺突然想起來自己也藏著張去晦的禮物,登時將心理的範疇撤出去了。
他肚子很餓,找阿蒙吃了一頓飯之後在晚上又吃一頓,其餘時間都用來玩遊戲和看電影,他已經示弱過一次了,接下來該顒示弱了。
以前吵架都是這樣的。總歸是要和好的,顒會解決的。
可事不遂人願,一直到夜晚睡覺時間,顒也沒有主動對嬰勺說任何話,十一點時倒準時過來抱嬰勺睡覺,又折磨了他一晚。
更可惡的是,他折磨完之後強行叫醒了嬰勺,但沒有對嬰勺說“我很愛你”,以至於嬰勺清醒異常地躺在床上過完一整晚,直到天亮才睡著。
其實已經兩晚沒說了,嬰勺都睡得很不好。顒一回來他們就開始吵架,這樣算算,嬰勺已經整整四晚沒有睡好覺了。
六月十八日的夜晚,精神疲憊的嬰勺不得不再次低頭去找顒,提醒他:“顒,你已經兩天……其實算上你走的那兩天,你已經四天沒對我說很愛我了。”
回答他的是鋼筆在紙張上迅速書寫的聲音。
顒一個人在書房中時是從來不開燈的,他的臉一側月光一側黑暗,如止水一般。
嬰勺哼唧半晌,最後抓住顒一直未停歇的右手:“你已經四天沒說愛我了,我根本睡不著覺,我都有黑眼圈了!”
其實嬰勺不知道自己眼底下的是不是叫黑眼圈,他對著鏡子仔細照過,覺得更像細細密密的青色血管。
“……我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
“求你了,求求你了。”
嬰勺不斷湊近顒的側臉,膩歪著拱頭,用額角蹭顒的臉頰,顒被他蹭得歪歪斜斜,突然皺起眉毛嘖一聲,抬手將嬰勺推開。
嬰勺一愣,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成八瓣了,將眉毛一豎,全然忘記了自己要哄顒的計劃和剛才懇求停戰的言語:“你真的太小氣了!我今晚不跟你睡了,反正你又不說愛我!”
說罷,嬰勺磨著牙出去,將門摔得震天響。
他抱著臥室裡的枕頭和被子往外走時看到顒站在書房門口,冷然的:“嬰勺,你要是走出去的話,以後都別和我一起睡了。”
顒定下的規矩之六:不許在除主臥之外的地方睡覺。
嬰勺正在氣頭,沒有想起來這條規矩。他一直覺得這條規矩不如不設定,他們一直睡在一起的——他總不可能在走廊或者樓梯上睡覺。
因此他從沒將這條規矩放在心上,這時候也完全沒有想起,只是兀自往小臥室走:“不跟你睡就不跟你睡,反正你不理我,我也不想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