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橋生產隊這個地方,由於東西方向都是山頭,日落時間比地形開闊的塘灣街要早些,餘暉將天上不多的雲塊全染成了嫣紅,山頭頂上的紅暈光亮與山腳下稻田裡暗黃的顏『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山村的能見度在慢慢降低。
隨心聽楊大華問自己,想想後說道:“大華哥,你們沒分田的時候,一個全勞力一天的工價是四五角錢左右,米是一角多錢一斤,一斤肉錢是九角六分,一根大些的楠竹也就塊把錢。你們一天至少可做兩三張涼床,這樣七七八八一算,我想一張涼床或躺椅能賣個三四塊錢吧。另外,竹椅子應當有個二三塊錢左右一個,這是我個人的看法。賣的時候是可以講價、討價還價的,不過也不能太讓步,免得別人得寸進尺,做成賒本生意。你們可以試一下,從最簡單的筷子做起,把籃子、勺子、洗鍋刷、筲箕、籮筐、椅子、躺椅這些竹製品都做出來,再對比著一一定價,可能就更準確些了,也能夠讓想買這些東西的人心裡有個比較。”
楊大華覺得這是個辦法,同意地說道:“我們沒做過生意,只能試著做了。隨心,你有什麼想法都說出來,我們就照著你說的辦。”今天,他可是親眼見到姑父都是很認可隨心的意見的,不知不覺中也對隨心言聽計從了,而且這做竹製品賣也是隨心的主意。
隨心雖然沒做過買賣,但後世的廠家、商家的營銷手段見的太多了,就提點道:“現在你們是第一個做這生意的,先要確定一個最低的價格,低於這個價,就是虧本生意,寧可做不成買賣,也不能賣。另外,也可適當地把每種竹製品的價格抬高一點,有買家來買嫌貴了,就給買家降一些,讓他覺得你好說話,他賺了便宜,沒吃虧。每種竹製品可以多幾種花樣,比如涼床,可以做一般寬的,較寬的,很寬的,如果一般寬的賣三塊,那較寬的就可買三塊伍,很寬的就賣四塊錢一張了。還有,你們有板車,可以分兩人出來拉到電站、沙灣、煤礦、金礦這些機關單位去賣,這些地方住家戶多。生意是越做越活的,瞭解得多了市場資訊、嗯,大家的需要,就可以多做些好賣的竹製品。還可以為別人定做,這當然得事先說好,最好是讓買家寫個訂單,要多少,每個多少錢,簽上姓名、日期,按上指印。”
說到這,隨心想想後說道:“大華哥,我回去幫你們和熊媽媽說說價錢,算定個基準價吧。當然,價格不是一成不變的,其它物價都上漲了,你也要跟著漲。”
隨心說的時候,不只楊大華在聽,而是大家都在聽。這年頭,想要掙錢很難,沒分田到戶前,在生產隊集體裡種田挖土,一年到頭,按工分分到各家手頭的錢不會超過三四十元,甚至更少,以致買食鹽吃都可能困難,這不是危言聳聽,是事實,所以,能掙錢的門路他們太需要了。
楊大華聽隨心說到這,既感激又高興地說道:“隨心,這太好了,等真的掙了錢,我們專門殺雞請你吃。”
大舅楊共和也說道:“隨心,你出的主意太好了!講的這些也是我們不懂的,以後你還要多幫忙。”
大舅媽開心地說道:“隨心,我今年幫你做兩雙鞋。”
大舅媽做的布鞋很結實,也很耐看,隨心向來喜歡。
其實隨心現在說的這些東西在後世司空見慣、不足為奇,可謂路人皆知,但在這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卻不愧為金玉良言,是金點子。因為這時還是計劃經濟,商品經濟都還沒提起,更別說市場經濟,農民做生意、辦作坊,沒聽說過,隨心也就是隨口說了些簡單有用的方法而已。
隨心要掙錢,也得做生意,現在,商品流通領域沒放開,超前了有遭『政府』部門打擊的可能,隨心可不想為老爸陳臥東惹麻煩,那些可以被冠上“投機倒把”帽子的商業行為,隨心都不準備做,只想從明江裡面想辦法,獲取第一桶金,覺得胸有成竹的隨心很有點享受這種從小到大、從弱到強、不會脫離自己掌控的過程。
聽了大舅他們的話語,隨心笑道:“這沒什麼,俗話說:孃親舅大。幫得上忙的都要幫,以後你們有錢了,就去街上買塊地,蓋個樓房做生意,這才是我真想你們做的。”
“什麼?到街上蓋樓房做生意?”大表嫂夏遠麗驚呼道。
“是啊。在塘灣街上找塊人來人往的好地方買了,蓋個二層三層樓,底層用來當門面做生意,上面住人。做生意,可以賣糖貨、百貨、雜貨、五金,也可以是開餐館、賓館,也可以賣你們做的東西。”隨心輕鬆隨意地回答道,又把以後的目標給他們提得更高了,他不想兩個舅舅家同上世一樣,沒有富裕起來,只過著溫飽的日子。
大舅一家震驚於隨心又給他們繪出的日後藍圖中,一時都沒了話說,這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力,打個不恰當的比喻:他們現在是坐井觀天,視野太小。
隨心適時笑道:“大華哥,快些幹活,天要黑了。搬到街上去,是以後的事,朝這個方向使勁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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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心看眼站在一旁臉『露』微笑的表妹楊麗娟,對她問道:“麗娟,你和小莉期末考得怎麼樣?”隨心重生後非常希望自己的親人們都有幸福的生活,能夠心想事成。
楊麗娟也是個很清秀的姑娘,在這十里八鄉,絕對是屬於相貌冒尖的那一群姑娘,身材勻稱,齊腰長辮,有1.63米的身高,她姐姐楊麗秀能嫁給有工作的男人,就說明倆姐妹有出眾的人品。當然,和朱靜枝她們比,是遜『色』好幾籌的。
楊麗娟小聲說道:“我和小莉考得差不多,進不了前三十名。數學這科最難學,肯定沒及格,英語也一樣,考得好一些的是歷史和政治。我們作文寫不長,論述題答不全面,有些題好象知道,可就是想不起來具體的內容,隨心,我是不是有點笨啊?”姑娘說著,有些自怨自艾地看著隨心,她內心是很羨慕、佩服隨心的:課外時間幾乎都在不務正業,成績還挺不錯的。
隨心明白,每個人都有閃光點,象楊麗娟這樣的學生,缺少的只是鼓勵和學習方法,一旦找到了她自己的學習捷徑,就等於開了竅、走上了學習的坦途,學習上並不僅僅是一句“書山有路勤為徑”能概括的,學習方法很重要,但是對於天資一般的同學來說,學習不刻苦也是絕對不行的,不摒棄雜念也是不行的,學習時精力不集中是學生學習上最大的天敵。
隨心看到表妹的神情,知道她確實是想有好成績的,只是沒學進去,沒在腦子裡融會貫通,也可說是沒學懂、沒學明白。隨心看著她的苦悶樣子笑道:“你笨?誰說的?我看比你聰明的不多!以我自己的經驗來說,你只是臉皮不夠厚!”隨心一邊說話,手上的剖篾動作也沒耽擱,四五毫米厚的篾片在中間均勻剖開,散發著竹子的特有清香。
楊麗娟聽隨心說她臉皮不夠厚,不由臉紅地反問道:“學習跟臉皮厚有什麼關係?你『亂』說。”
“好!那我問你:你遇上不懂的習題問過老師沒有?”隨心看著表妹清麗的明眸問道,停了手中的動作,幫助她提高學習成績,就從現在開始。
楊麗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有時問了,可、可是大部分的沒問。”
“那你請教過班上成績好的同學沒有呢?”隨心又追著問道。
“很、很少。”楊麗娟吞吐地回道,心虛地低了頭,不和隨心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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