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不受控制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在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舉動後,他的臉色有些白,並且身體也微微的發起抖來。
他明明,他明明只是在演繹劇本而已啊,難道只是因為劇本中的他的角色也叫“祝餘”就産生了可笑的共情嗎?
不,這只是一個劇本。
難道在某個世界裡,真的有個“祝餘”在此刻控制了他的身體和情感嗎?
他想立刻停止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但一種模糊的……不穩定的……甚至於尖銳的吶喊在他的大腦中回蕩,不。
祝餘對自己說:他只是太過代入了,因為同名的緣故所以他“入戲”了。
一定是這樣。
“開始!”
祝餘渾身在不自覺的顫抖,他在那些人靠近的瞬間將自己蜷縮起來,盡管他沒有收到傷害,那些群眾演員也只是做樣子,落在身上的都是輕柔到不能再輕柔的力道,可祝餘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祝餘緊握的拳頭在他的不斷用力下不住顫抖,不甘交織著憤怒從來不曾停歇地侵蝕著神智,他看向那些群眾演員,鏡頭準確捕捉到了他眼裡的所有情緒。
“卡——這條過了!下一條!”
隨著導演的喊聲,一切好像又恢複了正常,那種強烈的情緒如潮水一般褪去,周圍的人都在鼓掌,甚至還有一個人走上來拍了拍祝餘的肩膀,臉上的表情滿是欽佩。
“祝餘老師,你表現的簡直太棒了!”
是啊,一切只是為了演戲。
祝餘逐漸喪失思考能力,甚至開始將之前一切不對勁的表現都歸為他或許過於入戲了,這很正常不是嗎?作為演員,共情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了。
——或許,在殺青後,他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
導演也在此刻走了上來,態度和之前簡直可以說是天差地別,“沒想到你居然一條就過了,演的實在是太好了,把人物的那種不甘,憤怒詮釋的很到位,我感覺你這次是開竅了,一定要繼續下去啊!爭取後面的戲都能一條過!”
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找不出任何的瑕疵。
迎著導演真摯的目光,祝餘鬆了一口氣。
他露出一個略顯羞澀的笑容,和導演客套起來,就在這時,他聽見了遠處傳來一聲不大不小卻剛好能讓他聽清楚的冷哼。
祝餘下意識抬頭望去,就看見了不遠處那道無比顯眼的紅發男人——以撒。
以撒真的是一個很美的美男子,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就像是從畫家畫中走出的藝術形象一樣,完美的身材比例,面板雪白,修長的脖頸如同高傲的天鵝,而那張臉更像是造物之主的得意之作,幾乎所有見過以撒的人都要感慨於他的美貌。
講道理祝餘並不明白以撒作為一個風光無限的大明星為什麼要如此針對他這個十八線糊咖,從見面的第一天起那位大少爺就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除了這次拍攝之前他們也沒有任何的交集,而拍攝到現在,他們甚至也沒有什麼對手戲。
祝餘實在搞不懂以撒那無端的厭惡究竟從何而來,不過人和人之間的磁場大概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
畢竟,他也很厭惡以撒。
祝餘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剛想問導演接下來要拍攝什麼,沒想到下一秒就看見導演朝以撒的方向喊:“等會拍以撒的!兩邊同時進行,道具組準備一下!”
祝餘拍攝接下來的劇情,他的身上被特技化妝師畫上了猙獰的傷疤,或許過於逼真了,以至於祝餘居然真的産生了一種虛幻的痛感。
遠處和他對手的那位群眾演員手持著脈沖槍對準了他,一些奇形怪狀的銀色鎖鏈徹底困住了他的行動,而周圍散落的報廢機器人和充當人體的人偶關節上則被噴上了看上去無比逼真彷彿是在遊動的血線。
“貧民窟第一場part 2,開始!”
祝餘跪坐在地面,和他演對手戲的人看著地面後拍著自己的胸脯, 後怕道:“還好我們來得晚,不然說不定這碎屍之中也有我們的份呢。”
說著,那人走上前來圍繞著祝餘打量,語氣卻充滿了不屑,“他不過就是一個殘廢,有什麼值得我們出手的?廢物就應該老老實實待在垃圾堆裡或者消失!”
說著,木倉口就對準了祝餘,一種只存在於腦海中的痛覺鋪天蓋地般襲來,就好像——他真的被木倉擊中了。
在這一刻他的靈魂彷彿被撕裂成了兩半,一半在虛幻的痛苦中尖叫哀鳴,而另一半,冷眼旁觀著這場鬧劇,冷靜點,他只是在演戲。
劇本裡的“祝餘”就像一種無法控制的病毒,無法遏制地擴散,可真的是在演戲嗎?
祝餘不禁詢問自己,他感覺有些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