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加了兩勺鹽，嘗了一口，心急地燙了舌頭，滾燙的粥幾乎燙掉口腔一層皮，他盯著廚房的瓶瓶罐罐，難道這個不是鹽嗎，是他加錯了嗎？
方璟猶疑著拿起辣椒，挖了兩大勺放進粥裡，攪拌之後品嘗只能感受到燙與疼。
他望著狼藉的一鍋粥怔愣住了，他好像......又嘗不到味道了。
他......
方璟的手微微發抖，他怎麼忘記了自己有味覺失靈的毛病，給周承平做飯應該用廚房秤來稱，現在全都搞糟了。
他是什麼時候患了味覺失靈的病？好像是從父母去世開始一直就這樣了，一直是這樣嗎？
他記得好像有個人說過要幫他，陪他一起治病，讓他嘗遍人生的好滋味，他記得他嘗到過蜜瓜的清甜，海鮮粥的香味，但他現在忽然想不起那種味道了。
是他的幻覺嗎？還是現在才是他的幻覺？
他人生的潰爛與傷痛在最接近痊癒的時刻又被他親手毀掉，現在徒留一片觸目驚心的傷口，而他，弄丟了可以治癒他的藥。
方璟盛了一勺鹽直接放進嘴裡，嚼兩口直覺地反胃幹嘔，剛剛燙傷的口腔掉了一層皮，他扶著水池嘔了幾下，繼續不信邪地往嘴裡倒著白色鹽粒，如同吞下一瓶毒藥，彷彿把這一瓶全吞進去就能得到解脫。
“阿璟，你在幹什麼！”
季書逸快步上前奪過他手裡的東西，猛拍方璟的背。“快吐出來，吐出來。”
方璟被折磨得生理性幹噦，吐出去了不少，但還有不少化在了口腔裡，沾在口腔的傷口上。
“你吃了多少？” 季書逸驚慌地問，拿起玻璃小瓶一時不敢確認裡面是什麼，他知道方璟患有失眠症，在國外給自己開過很多影響神經的藥，任何有安眠作用的藥吃多了都會出事的。
季書逸看著玻璃瓶像是調味瓶，倒出嘗一口確認是鹽。“阿璟，吐出來，吞鹽會死人的！”
方璟扶著水池，神情麻木。
“阿璟，快吐出來。”
“還能吐出來嗎？”
季書逸顧不得了，直接給方璟灌水又猛拍他的背，捶打方璟的胃催吐。
方璟幹嘔著又吐出一些液體，不過食鹽在胃裡化開，能吐出來的寥寥無幾。
“aen，快送醫院！”
方璟緩慢地眨著眼，像是靈魂遊離出身體，分不清自己置身何地，他感覺自己似乎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被抬上了擔架，然後是醫院刺眼的燈光。
“阿璟，你就那麼愛他嗎，周承平值得你為他自殺嗎？”
方璟不知道，他沒有想著自殺，他只是想給周承平做一頓飯，他只是想周承平了。
手術臺上刺眼的燈光終於熄滅，洗胃手術之後方璟不安地昏睡了一個小時又醒過來，如夢一般，才後知後覺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醫生說方璟這幾日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與抗抑鬱藥物，才導致精神錯亂，幸好送醫及時，吞鹽傷了胃但沒有危及性命。季書逸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方璟難言心痛。
“阿璟，我們過去所有黑暗難捱的日子的都熬過來了，守得雲開見月明瞭，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放棄自己的生命。”
方璟微微轉頭，視線卻並沒有落在季書逸身上，恍惚地不知道在看向哪裡。“我沒有放棄生命，我只是想他了。”
“我只是想他了......”
“阿璟，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愛你的人，你可以再找一個愛你的人。” 比如一直守在方璟身邊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