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
有水滴在顧昀秋赤裸的胸口上,濺起一朵小水花。
顧昀秋終於看清楚許港的表情,許港聳動著肩膀,哭得泣不成聲,哭起來這般剋制的,他還是第一個。
“你哭什麼。”顧昀秋抽了張紙,輕輕擦拭著許港的眼裡,他難受地摟緊許港,放輕了語調,哄小孩似地安慰他:“不要哭啊,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心裡難受得緊,顧昀秋第一次面對這樣的許港,怕越說越亂、詞不達意,只好牽著許港坐到沙發上,手忙腳亂地給他擦眼淚。
或許是這人在他面前永遠一副成熟穩重、驕傲惡劣的模樣,他忽略了許港的實際年齡不過也二十七八而已,正是心智剛成熟的年紀,許港肩上承擔了太多東西。
“哎呀,都蹭我手上來了。”
顧昀秋擦掉掌心的液體,揉了把許港的腦袋,“別哭了,這件事我處理的方式不對,我向你道歉。不過這也是你有錯在先,如果不是你先囚禁我的自由,我也不會沖動之下把股份全賣了,說到底,還是我們兩個都不太冷靜,一遇到和你有關的事情,我就老容易沖動。昨天收到證券所打款的時候我就後悔了,你們公司年底分紅可比這串數字多得多得多,從投資的角度長遠來看,這一筆我虧大發了。”
脆弱的許港比平日囂張的模樣順眼多了,他乖順地聽著顧昀秋喋喋不休,不會打斷顧昀秋講話,顧昀秋其實很能說會道,畢竟在職場混跡多年,沒有好口才樹立威望,如何使員工信服?
在許港面前也喜歡同他漫無目的地分享生活,直到關系破裂後,他的表達欲在許港打壓下漸漸消失。
他說的話他都沒有在聽,顧昀秋也就變得三緘其口。
“從人情世故的角度來看,你也虧大發了。”許港瞪著猩紅的眼,大哭過後腦袋充血,他的嘴唇腫得和香腸一樣,沒有扁嘴看起來都像在生悶氣。
“小河豚,這事兒可以翻篇了嗎?”顧昀秋忍著笑意,捏了捏許港腫脹的嘴,摸起來又燙又軟,比起平日薄倖的唇,手感格外的好。
“哼,那你不許離開我,公司的事我會安排妥當,你在家安心當你的甩手掌櫃,年底坐收分紅。這樣不好嗎?”許港不解地皺起眉,他不明白他的提議這樣貼心,這樣的天衣無縫,為什麼顧昀秋就是不肯妥協?
“這樣不好。”顧昀秋毫不遲疑地拒絕,“我不是你的菟絲花,為什麼你總希望我寄生在你身上?以前你讀書創業的時候,我從沒有幹涉過你的事業,因為我尊重你的自由。我不想靠別人生活,只有實權和經濟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才能讓我有真正的安全感,這不難理解吧。”
“我在盡我所能地保護你啊!為什麼你總覺得我在幹涉你的生活?你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思為我考慮考慮嗎?”
許港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原來顧昀秋把他看的這麼齷齪不堪,難怪他總是抗拒他的幫助,他的無心之舉在顧昀秋眼裡,大概都是有所圖謀。
“我不需要你的好意,你真的太幼稚了。跟你聊天太費勁了,我們的三觀差的太遠,確實不適合生活在一起。總之,這週末之前,你必須放我離開,否則別怪我恩斷義絕。”顧昀秋抽出被許港抱住的手臂,光著膀子,亦步亦趨地離開了臥室。
許港將面巾紙緊握成團,瞪著顧昀秋離去的背影,永遠對他有求必應的顧昀秋,他們之間,只剩下顧昀秋決絕離開的背影。
顧昀秋再也不肯分半分溫暖給他。
下午短暫補完覺,許港摁掉鬧鐘,雙眼腫的像兩個核桃,眼底一片烏青,夢境紛紛擾擾一刻不停,許港夢見好多往事,就連做夢都不得安生。
看了眼時間,距離去找許觀算賬還有段距離,他揉著肚子,湊到站在陽臺外發呆的顧昀秋身旁,摟住顧昀秋腰肢撒嬌:“我餓了,我想吃你煮的東西。”
顧昀秋微微一愣,忍住推開許港的沖動,冷聲道:“我說的事情你考慮好了沒有,你的答案是什麼?”
“不知道,沒有吃飽飯怎麼思考。”許港把臉埋在顧昀秋頸窩,貪婪地吸收他身上清爽的氣息。
“……你想吃什麼?”顧昀秋不舒服地聳肩,脖子那塊兒的面板很脆弱,被許港粗短的毛茬兒蹭得又痛又癢。
許港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地說:“隨便啦,吃完我要去幹大事兒了。”
“你去坐著吧,我看著給你隨便弄點。”
顧昀秋好久沒有下廚,這段時間他看許港不爽,許港又哭又鬧吵著要吃他煮的菜,顧昀秋理都不理,隨他鬧去,他一向都是吃軟不吃硬。
家裡幾天沒開火,冰箱裡只剩下雞蛋和一些速凍肉製品。
將豬肉化凍後,顧昀秋用生粉簡單把豬肉勾芡處理完,就著煎蛋和丸子一起下鍋煮,不多時一碗家常面線就出鍋了。
“將就吃點吧,家裡只有這些食材了。”
面線上蓋著邊緣被煮得亮晶晶的豬肉、粉紅的鮮蝦丸子、金燦燦的煎蛋,在許港面前演奏出平凡華美的樂章,光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不再多說什麼,許港抽出筷子,悶頭大口吃起來。
“慢點吃,不夠的話我再去煮。”顧昀秋繫著圍裙,撐著腦袋坐在對面看許港大快朵頤,臉上不自覺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