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失明,葉桉一時沒覺得不對勁,直到況淅川拖腔拖調地揶揄:“太貼心了,少將~”
恰巧黎諾放下一塊魚肉到他碗裡,葉桉盯了幾秒,快速夾進嘴裡,表情不變,眼神卻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閃。
黎諾神色自若,自然而然地給他夾了一塊紅肉,迎上況淅川促狹的目光,微笑:“謝謝誇獎。”
況淅川沒眼看,直嘖嘖,而後笑著舉起酒杯碰了下黎諾的杯壁,“你們定好婚禮日期了嗎?”
黎諾與葉桉相視一眼,“還沒呢,見完我爸媽,小葉還得休養一段時間,反正你記著就是。”
“行行,宇宙大爆發我也想方設法去參加你們的婚禮。”
葉桉淺淺勾起唇角,維持了片刻便落下,他低頭掃了眼桌面,手拾起筷子又松開,連同碗碟推到一邊。
“不吃了?”依舊沒吃多少啊,黎諾頗為無奈,盛了半碗湯,“最後喝點湯吧。”
“嗯。”葉桉接過湯碗,支起手背託著腮,興致缺缺地攪弄浮著薄油的乳白色骨頭湯。
油散了,他舀起一勺,懸空幾秒才含進嘴裡,眉心蹙起轉瞬即逝的褶皺,勺子回到湯碗緩慢地旋轉一圈,喝了第二口。
小半碗湯硬是喝了三分鐘。
湯碗擱置,葉桉抬頭看向仍未停筷的兩人,聽著他們的碎語,瞳孔漸漸虛焦,神思如同沒兜住的細沙,飛得到處都是。
“葉桉!”
他被著急的嗓音驚醒,眼睛聚焦在黎諾抓握的手上,掌心赫然出現一塊血痕,邊上是一片沾血的魚刺。
“不疼嗎?”黎諾捧著他的手,皺眉道。
若非他時刻分心注意葉桉,見他的手抻得奇怪,拿起一看,竟然碾上一塊尖銳的魚刺。
“阿姨!麻煩送下醫藥箱。”況淅川向後喊了一嗓子,關切說:“小葉是不是還沒緩過來?飛船上哪能睡好覺,等下早點休息,休息夠了再啟程。”
葉桉呆呆地看著黎諾幫他處理傷口,為什麼碾魚刺,可能是那股奇異的快感作祟,可能心裡的怪物驅使,他說不清,也控制不住。
“抱歉。”
黎諾瞟他一眼,一言不發地消毒貼好繃帶,再擦拭幹淨整個手掌。
葉桉抿了抿唇,再次小聲說了句“抱歉”。
“為什麼向我道歉?”黎諾神色認真,“你知道自己受傷我會在意難過對嗎?”靜了會,他放軟語氣,撫摸葉桉的長發:“沒關系,你不是故意的。”
葉桉喉嚨哽澀,捏緊他的手。
黎諾抱住他:“明天下午我們回家。”
“嗯。”
回家,黎諾總說回家,這個詞始終沒能在葉桉心裡撩起漣漪,家,是一個遙遠又陌生的地方。
十四歲以前,他覺得培育院是家,因為媽媽在。
二十歲以前,他覺得地下城是家,因為養父母在。
二十歲以後,他沒了家,此後也沒了家的概念。
葉桉知道黎諾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現在他要帶自己回那個幸福的家,會長久嗎?
他揣著不安閤眼,半夢半醒間瞧見黎諾走出房門,和況淅川聊天嗎?
他摸到藍寶石,身體蜷縮成一團。
不知過去多久,有人開啟他的身體摟進懷裡,一點醉人的酒香鑽進夢中,他松開了藍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