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沒有。”黎諾咳了咳,瞄了眼葉桉,趕忙扯開話題:“獎品是一架機甲模型對嗎?”
“是的。”工作人員回,“你們想要什麼顏色,是現在拿走呢,還是幫你們送回家,如果要送,麻煩留個地址。”
黎諾指向不遠處一對母子:“請幫我們轉送給他們吧。”
葉桉一頓,盯上黎諾的側臉。
“送給他們嗎?”工作人員看了看那對母子,笑容咧得更深:“兩位有心了,需要告訴他們是誰送的嗎?”
“不用,”黎諾拉上葉桉的手腕,已經準備轉身,“麻煩你。”
“不麻煩,我現在就去說,他們一定會很高興。”
後續兩人沒再跟進,從場館另一個大門出來,旁邊是空中列車的一個站點,剛好下來一夥人,三兩結伴前往展廳。
他們逆著人流,走到無人的花壇旁邊才停下。黎諾四處張望,把花束塞到葉桉懷裡,“等我會。”
葉桉不明所以,抱著花,眼見黎諾快步走向前方一家冰淇淋店,舉回兩支旋風形狀的奶油冰淇淋。
他拿過一支,黎諾手上的那支碰過來,笑眯眯說:“慶祝我們首次合作取得勝利。”
葉桉握著冰淇淋,有話滾到喉嚨口,轉瞬又掉回肚子裡,是什麼他也不清楚。
“想跟我說什麼?”黎諾問。
葉桉搖了搖頭,低頭吃起冰淇淋。
“那我能問個問題嗎?”黎諾取走他臂彎裡的花束,放到花壇邊緣的石階上,兩人一起坐下,“為什麼幫那個男孩實現心願?”
口腔裡冰淇淋的香甜淡去,葉桉抿了一口尖尖,在黎諾等待的目光中,含著甜味道:“他媽媽應該很希望自己能做到。”
黎諾微怔,原來和母親有關,“你母親……”
葉桉舔著冰淇淋:“都不在了。”
“抱歉。”黎諾眉心閃過一絲懊惱,神情黯淡下來。
“不用抱歉,”葉桉向他投去平靜的眼神,“死亡是所有生物必達的終點,或早或晚,自然規律而已,沒必要避諱。”
他垂下頭,停頓了會,繼續吃冰淇淋,“無法更改的結果,何必難過。”
黎諾忽然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漫過心頭,那句“為什麼要活”,是他一次次冷靜理智自我剖析,看透生命本質的無望嗎?
明明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重要,活不活也無所謂,但是遇到一位無助的母親,卻會心軟地幫助她。
葉桉坐在身邊專心吃著冰淇淋,黎諾依然覺得他隔得很遠,像霧一樣飄渺,抓握不住。
他想葉桉答應自己的一年之約,或許與幫助這位母親的原因相似,並非出於本願,只是秉性裡的不忍。
一個對死亡無動於衷的人,要用什麼來留住他?
沒由來的,黎諾一把抓住葉桉的手,在那雙淡漠的灰瞳望過來時倏然松開。
他沖葉桉笑了笑,也沒解釋,仰頭望向陰沉的天,舔舐手裡快化掉的冰淇淋,心情像飄在波濤洶湧的海面,起起伏伏,沒有著落。
一陣風起,花樹搖曳,來往行人加快了步伐,唯他們兩並排坐著不動,奶油冰淇淋只剩蛋卷一撮。
降雨預警已經第三次震動黎諾的手腕,他遲遲不語。天空黑壓壓,如同一塊吸飽水的毛巾,輕輕一擰,大雨便會酣暢淋漓地落下。
黎諾看向葉桉,除卻那次感染病毒的療養艙,這張漂亮又冷淡的臉上,似乎沒有出現過明顯的表情。
著急會是什麼樣,狼狽,生氣呢?
黎諾有點好奇。
第一滴雨掉到手背,葉桉抬眸望了望天,第二滴落在眼皮,“下雨了。”
“嗯,走吧。”黎諾不緊不慢地起身,拿起那束花,“直接回飛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