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人醒了,是腰上的束縛感鬆弛,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和溫度漸漸遠離。
直起的那雙灰瞳眨呀眨,越眨越清醒,氣質沒那麼乖了。
“還暈麼?”黎諾笑著問。
“沒事。”葉桉抬起冰涼的指背揩了下熱臉,藉著暗紅燈光捕捉到黎諾的眼,“洗手間在哪?”
“我帶你去。”
過道沒有清晰的照明,整個室內仿若一個怪物山洞,神秘陰晦,漂浮著一團團藍的紅的綠的幽火。
“不能開燈?”葉桉只能看到黎諾模糊的臉部輪廓,好奇他是怎麼辯路的。
“嗯,這裡不止人類,看不見對大家都好,免得喝醉後失態,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到了。”黎諾摸索到洗手間牆壁的開關,依舊是昏暝的燈光。
最裡頭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響,顯然不止他們兩個,至於是人類還是外星異族,在他們洗手的時候得到了答案——近三米高的龐然大物帶著尖銳的拖地聲走到盥洗臺。
葉桉沒正眼去看,餘光裡一隻泥塊般皺巴巴的大手伸到水下,落差太高,即使隔了點距離,剛烘幹的手仍被濺上水珠。
他若無其事地抹去,轉身沒走兩步,“鏗——”後上方猝然響起金屬撞擊硬物的聲音。
葉桉心頭微微發緊,頭往後側了一點,只見閃著寒光的刀鞭制住一條尖刺凸起的鉗骨。
身旁黎諾沉聲質問,聽起來用的是對方的語言。一來一回兩句對話,機械尾退回來,懸在葉桉身側,將他護在中間。
“走吧。”
從洗手間出來,黎諾解釋:“他說他只是想伸個懶腰,沒注意我們,應該只是意外。”
葉桉隨口嗯了聲,注意力全在肩頭的機械尾上,向內彎的鋒利尖刺給他一種被注視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他們回到位置,機械尾倏地收起刀刃,變成一條三指寬的圓潤的貓尾巴,越發強烈。
“遇到麻煩了?”蔣錫明瞧見機械尾,手癢去抓,卻被它靈活躲開,“玩玩嘛。”
“誤會,”黎諾嫌棄地覷他,“有本事自己抓。”
機械尾認同地點點頭,故意游到蔣錫明和卡爾面前,他們一伸手就退,再上前,樂此不疲。
一來二去,蔣錫明沒了耐心,往後一靠,“不玩了。”
機械尾得意地閃到他面前搖頭晃腦,把人惹毛了,游到桌面捲起酒杯,討好般送到他手邊。
蔣錫明拿過酒杯:“算你識相。”
機械尾搖擺地往回遊,半途有熱感靠近,它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避開,卻不想卡在桌子和膝蓋中間,對方判斷出它的閃避路線,用另一隻手抓住了它。
“厲害。”卡爾和蔣錫明齊齊豎起大拇指。
機械尾扭動身軀試圖掙脫手掌,誰知溫熱的指腹突然擦過末端,不輕不重地摩挲,霎時“吭呲”,末節以下全部炸開白花花的刀刃,整條尾僵住。
“收起來。”
聽到主人的命令,刀刃默默縮回去,機械尾疑似失去所有力氣,軟綿綿地往地下塌。
葉桉眼底滑過驚訝,松開手,撚了撚指腹殘留的滑膩感。
機械尾咻地滿血複活,躲到主人臂彎,露出個頭頭,猥瑣地窺伺。
黎諾好笑,拍了下機械尾,對上葉桉投過來的眼神,咳了咳:“它植入了機械意識,會有自己的小情緒。”
“這是重點嗎?”卡爾朝葉桉擠眉弄眼,“重點是你摸尾巴末端,黎諾會很爽。”
葉桉:“……”手揣進了兜裡。
“恭喜你做了我們一直想做卻沒做成的事,”蔣錫明忍著笑,遞給他一杯酒,“幹杯。”
“欸,”黎諾想阻止,怕葉桉喝了又想睡覺,見他已經碰杯喝上,便把話吞回肚子裡。
他瞪了眼誇張其詞的卡爾,有心辯解:“別聽他瞎說,只會傳遞情緒訊號,類似於近距離旁觀別人的喜怒哀樂,不會對我造成幹擾,比如你剛剛摸它,我得到的反饋是震驚,愉悅,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