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從出現的位置,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低,有些彎彎繞繞的藤蔓纏繞著樹幹向上攀爬,竟也能達到半人高,大約在腰間稍低的位置。
這個發現,多少令虞煜有些灰心。
也許真的只是他想多了,是他彎腰時,無意中夾帶上的花朵。
包括花語在內——花的含義,不過是人類所賦予它的聯想,其實植物本身並不會言語,也什麼都無法代表和證明。
漸漸走到當初路線偏移的位置,穿過路邊稀疏的低矮草叢,往樹林裡走五六分鐘,就能走到林中湖。
虞煜抬頭望眼天色,還好,天還沒有完全黑,周圍景物表面染上層橘色調餘暉,像是播放著藍調唱片的複古小酒館中,那種特有的橘黃色光芒,漾起暖意的波光。
去林中湖走個來回,再回旅館,時間差不多剛剛好。
很難形容他現在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混亂而又麻木,平靜卻又暗挾湧流。
也許虞煜只是不想太快回去,總要留下點安慰式的證明。
一無所獲的印證之行,會讓即將到來的今夜因輾轉反側而愈發冰冷難熬。
如果真來個什麼意外,能夠打破令人煎熬的僵局,讓他不要再胡思亂想下去,倒也不錯。
自暴自棄地想著,虞煜還是從心地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根比較粗壯的斷裂樹枝。
要是真不幸遇見什麼流竄的搶劫犯,赤手空拳之下,對方絕不是他的對手。
唯一要稍稍憂慮的,就是對方可能攜帶的兇器。
即使肯定對方打不過在小世界中久經考驗的他,能不受傷還是不受傷為好,免得大意失荊州,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久遠的記憶裡,忽然浮現出當初為了救柯子夜和那個狗急跳牆的持槍匪徒周旋的事件——他連那個書中重要反派的臉和名字都不記得了,卻記得自己犯下過的某些愚蠢錯誤。
現在想來,本不至於被逼到最後要2選1,選誰活下來的瀕臨絕境,是他當初處事還太不老練,滿腦子只想著救人,卻沒心思顧及更多了。
虞煜自哂地笑笑,隨手用長棍撥開身前越來越茂盛觸及小腿的草叢,尋找著被掩藏在底下的踩踏小道。
——直到長棍在草叢中,戳到一個軟軟的不明物體。
那個物體會動!
不僅在扭動,還帶動著掩蓋住它身形的草叢擺來蕩去!
……???
虞煜退後兩步,屏住呼吸,謹慎的用長棍另一頭撥開旁邊的雜草。
“樹林?”他忽然身體前傾,探頭對著地上被綁得和蠕蟲一般狼狽的人,喊出失蹤主播的網名。
地上的男人像一條垂死掙紮的魚,拼命掙紮著跳動,即便如此,也只能微乎其微地扭動脖頸,從費力舔開的膠布一角中,洩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他身後還拖著一條長長的血痕,很難想象他是以怎樣的毅力與決心,才能在近乎無望的情況下蠕動到這裡。
如果虞煜沒有來,就算“樹林”能夠爬到路邊,也很難堅持撐到村裡找人求救。
在失血的情況下過去一夜,後果,可想而知……
虞煜在他身邊蹲下,拿著長棍,單手替他直接扯斷束縛。
眼見牢牢束縛住他無法動彈的堅固繩索,在眼前年輕人手中不堪一擊,像是小孩的玩具,“不存在的樹林”不可置信的瞪大滿是紅血絲的眼睛。
眼睛眨巴眨巴,看一眼虞煜彷彿不沾陽春水的白皙手指,又看一眼地上碎裂成幾段的農家麻繩,總算接受了對比強烈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