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聲暄天的接親隊伍,熱熱鬧鬧開到虞府大門口。
虞家人一個賽一個恍恍惚惚,臉上掛著大喜之日應該擺出的表情,外人看不見的地方,心裡總泛著嘀咕。
一絲不妙的預感掠過心頭,喜悅沒有多少,嫉妒與惶恐倒一直在敲著邊鼓。
就算……就算那個活啞巴成了王妃,木楞遲鈍,古怪未馴,肯定也不得王爺的喜愛。
對,肯定是這樣!
繼母在心裡反複唸叨,終於平心靜氣下來,準備趁頭過了無數次的話——
不要再王府內做出失禮之舉,得罪王爺!
他自己遭厭棄倒無所謂,要是連累到虞府,日後定要叫他好看!
然而,她還沒能做出什麼舉動,高挑的新嫁娘像是能透過紅帕飾視物,不耐揮開想要攙扶他的侍女,步履若風般跨出門檻,驚得一旁繼母倒吸一口涼氣,差點一腳踏空臺階摔倒在地。
紅綢披身,掐出風流腰段,行走間火紅緞帕邊緣搖擺,隱約露出一點盈盈白皙。
他從裝飾精美、重逾百斤的八抬大轎邊穿行而過,徑直來到另一側,純白沒有一絲雜毛的神駿邊,停步,微微仰起臉。
“抱。”看不清面容的新嫁娘,抬起手,固執地重複著一個字。
如此不合禮數的出格之舉,一瞬間喧嘩聲似乎凝滯片刻,很快爆發出更加熱烈的議論紛紛。
看來這場不匹配的荒唐婚姻,從一開始就要鬧出個令人笑話的亂子。
面對虞煜的任性要求,謝愁飛臉上的完美笑容僵住一瞬,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韁繩,隨後松開,依言側俯下身去握住虞煜伸出的左手。
指尖與指尖相碰的那一剎那,虞煜的手主動迎了上去,同向插進指縫,指腹微彎,扣成十指相握的形狀。
與此同時他腳尖輕點,拽住馬尾巴使力,一個翻身就摟住謝愁飛的勁腰坐到了馬背上!
“駕!”虞煜反手狠狠拍了下馬屁股,受驚的駿馬發出一聲受痛的長嘶,悶頭沖出人群,調轉馬蹄向另一個方向奔去。
以閃電不及掩耳之勢做完這一切以後,他變得鬆懈下來,腦袋從身後探出,柔若無骨般抵在謝愁飛的左肩,一隻手握住柔韌腰肢不放,另一隻手則撚起身前男人耳側的幾縷垂發,繞在指尖。
馬蹄狂奔,寒風呼嘯,視野影像飛速倒退,把所有討厭的家夥都拋在身後,瘋狂又痛快。
“呼——”虞煜像是找到了好玩的新鮮玩意兒,撥出氣流拂過喜帕,吹亂幾根飄揚黑發,也吹皺了謝愁飛臉上的假面,讓他流露出三分真實的笑意,
那笑似嗤嘲,又隱含了濃重的探究,還有些自己也未能及時察覺的暢意。
“你不喜歡他們?”謝愁飛沒回頭,修長有力的手指牢牢控住韁繩,卻沒收力,任由駿馬在今日清場無人的長長柳堤河畔肆意瘋跑。
他態度十分縱容,就像是縱容虞煜隨便玩弄他的頭發,繞來繞去,有種漫不經心的隨意。
“嗯。”虞煜很鬱悶的趴在他肩頭,掀開喜帕一角,嘴唇貼在謝愁飛耳邊,說著悄悄話,“很吵。”
被唇瓣擦過的地方,蔓延起一陣癢意,謝愁飛神色動了動,終於大發慈悲地拉住韁繩,猛然回扯。
駿馬發出一聲悠長鳴叫,前蹄猛蹬地面,隨著一個慣性甩尾搖擺,泥土上多出四道拖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