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沈榭舟含有深意地對視一眼,唐域平低下頭,帶著沉重的枷鎖,拖著步子,走出緩緩開啟的房門。
獄衛在門口等著他。
在這一瞬間,他彷彿一隻垂垂老矣的雄獅,眉目間仍舊帶著不凡氣度,卻已經失去當年沙場搏殺、拼出軍功的雄心壯志。
當年聯手排除萬難的明主忠臣,如今一個醉心排除異己,一個遭陷害鋃鐺入獄,在時間磋磨中模糊了彼此最初的原貌。
舊時代漸漸落下帷幕,一片混沌的亂局中,屬於帝國的新時代,卻不知道何時才能升起。
沈榭舟卻不在乎那麼多。
他再次俯身貼近,抬起陷入怔怔的虞煜的手,剋制地在指尖落了個輕輕的吻,一觸而過,快到幾乎沒有留下觸感。
“親愛的。”沈榭舟依偎在虞煜的肩膀,側著仰起臉,說著抑制不住愉快之情的竊竊私語,“現在,我正式屬於你了。”
他甚至狡猾地眨了眨眼,將那幅充滿男性魅力的迷人面孔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潛意識裡,沈榭舟知曉虞煜最喜歡也最受不了的模樣。
他雖什麼也不記得,卻下意識知道如何改變策略,順著心意勾引著他一見鐘情的物件,一步步在眼前人意志最薄弱的防線領域高唱凱歌,攻城拔寨。
虞煜不得不承認,他完全有被這個討喜的“小花招”引誘到,不知不覺在深深的對視中,神魂顛倒地墜入那片過於深邃的冰藍色深海。
冷漠的高山冰雪,只願為一人而熱情融化,緩緩綻放出最鮮活的麗色。
更何況那本就是他曾經的戀人,矢志不渝追尋幾世的靈魂伴侶,誰能忍心抵抗得住這樣名正言順的巨大誘惑呢?
他忽然很想吻沈榭舟。
只要低下頭。
柔軟而潤澤的薄紅唇瓣近在咫尺,待人啟開唇齒,擷取其中芳澤。
“可我……不喜、不喜歡……”頂著自內而外難以言喻的高壓態勢,虞煜試圖轉過臉,從牙縫裡擠出字,心如刀絞地道出違心之語。
他的聲音結結巴巴,尾音低微到幾乎連自己都聽不清,“……喜歡你。”
“我知道。”沈榭舟選擇性只聽見了最後三個字。
虞煜口不對心的肢體語言,以及過於過於激烈的應激反應,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鼓舞著沈榭舟再接再厲。
“我們結婚吧。”他再一次說出相同的告白,“就在現在,此刻,無需閑雜人作為見證。”
“無論你同不同意,我將昭告整座黑獄、整個荒星以及全帝國,我與你之間所糾纏在一起、無法分割切斷的聯系”
在沈榭舟缺乏實感、隨波漂逐的前半生裡,虞煜的出現是唯一約束法則。
逐漸感到厭倦的籠內猛獸,心甘情願重新收斂利爪,潛伏下去,為了陪伴在虞煜身邊,放棄選擇撕裂這個脆弱虛假、一點即燃的無聊世界。
而虞煜對此,尚且一無所知。
他還掙紮在理智與情感的邊緣,不斷徘徊。
即便偽裝把“深愛安維”當做藉口,試圖同沈榭舟保持距離,在處處細微小節裡,卻每每忍不住流露出對沈榭舟的體貼與關懷。
短暫幾年的婚約生活,時有小小摩擦,卻始終縈繞著虞煜不管承不承認都實際存在的別扭甜蜜。
他們是始終保持那麼一點點的剋制距離、沒有深入做到過最後一步的奇怪伴侶,卻一個眼神就能通曉彼此心意。
虞煜固執地不願辜負,沈榭舟珍惜著、守候著這段平靜時光。
你來我往,雙向默契地維持著,微妙而折磨人的曖昧平衡,偶爾失控越過界限,又被理智驅趕回安全地帶,以一個漫長卻純情的輕吻為結。
那似乎不大像吻,只是唇瓣溫柔地廝磨,肢體難以抑制地碰觸勾纏,給彼此急速升高的體溫尋覓一個發洩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