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也好乘早了斷當前過於親密的契約。
在虞煜的心中,只有一個人能夠擁有此項殊榮,他心甘情願與之共享一半靈魂,一半生命,以及全部的感情。
未曾明瞭如此複雜的心緒轉變過程,陰差難以理解虞煜此刻支離破碎的話。
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先低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偷看你的畫。”
“畫上的那個人,我是說……子夜……是你的戀……你想見的人嗎?你一直在寫信……給他?”
他在心中反複改換著字眼,在陰差漫長的生命中,自他有記憶開始,從未有過哪一次比現在更認真斟酌詞句。
“看過也沒關系,我本來就沒打算藏起來。”
陰差看見虞煜用一種難以言明的目光看著他,隨即點點頭,確認問題答案。
他的心隨即沉下去,沉到終日無法見光的深淵底層。
不對,黑袍披覆下的心口處,明明是連光都無法照亮的空洞……為什麼會出現心口沉悶的錯覺?
“你問了我一個問題。”
虞煜的聲音讓古怪升起的沉悶感驟然消散許多,陰差移開注意力,看向面前人,仔細聽著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並非有意為之,身體行動遠比腦子要快。
“作為交換,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虞煜試著用輕松語氣隨意道,他不想激起陰差的防備心。
相處這些天,他能看出陰差簡直像個鋸了嘴的悶葫蘆,把過往一切資訊藏得嚴嚴實實,只要他不想說,就沒人能從他的沉默中撬開防禦外殼,探尋內在隱秘。
難以想象到底經歷過什麼,才養成現在這樣比石頭還要冷硬難應付的性格。
“到現在為止,我仍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他笑道,“我總不能叫你喂,對吧?”
“我沒有名字。”或許是受談話氣氛的影響,這次陰差沒有沉默以對。
他想了想,輕聲道:“地府裡的鬼魂,偶爾會稱呼我為k。”
這是最初建立地府秩序的鬼魂,叫過的代稱,時過境遷,陰差已經忘記對方為何會心血來潮如此稱呼自己,他也不在意。
孤身遊蕩在人間,不需要名字這種東西,名字只有交流過程中需要對人進行區分時,才有單獨出現的意義。
k……
外國鬼?
虞煜思索片刻,他的確沒有見過陰差面具下的真容,只是因為他來自地府,便自顧自認定為是東方人。
“很有緣分。”虞煜說,“你的名字和子夜姓氏的首字母相同呢。”
他還沒來得及繼續往下說,把姓氏說出來,想瞧瞧陰差潛意識的反應。
然而,不知哪個字觸怒對方!
房間內瞬間刮過一層陰風,傢俱表面覆蓋凍上薄薄的透明冰層!
房間裡再次變得空蕩蕩,只剩下虞煜一個人。
虞煜感知到陰差其實還在,他其實也知道虞煜能透過魂契感知到自己,偏偏就是不肯顯出身形來。
面對與陰差艱難交流時的常態,虞煜無奈嘆口氣。
——這些天裡,他嘆的氣,怕是比上輩子和上上輩子兩世加起來還要多。
看來關於面具一事,只能留到下次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