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契遲遲不成功,這樣下去只有兩個結果:
要麼邵雲亭主動放棄,結契失敗,它被抓走,虞煜平安無事;要麼結契中途邵雲亭被抓走,虞煜中途失去結契物件,死於靈力反噬。
反正都是死,要他主動放棄絕不可能,還不如拖一個墊背的夠本!
在此生死攸關的危急時刻,邵雲亭看見——對面的人竟然在走神!
虞煜側過臉,眼神盯著虛空的某處,不知在看什麼令他疑惑的事物,像是全然將生死置之於度外了。
邵雲亭順著虞煜的視線抬頭看去,在層層交織、搖曳肆虐的巨大鎖鏈縫隙間,他什麼也沒看到。
這人肯定是瘋了!
邵雲亭熄滅最後一點可能逃脫陰差追捕的心思,既然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鎖鏈的束縛,只能心不甘情不願束手就擒。
快速滑動的鎖鏈將“江靈鼎”死死箍住,按在原地不得動彈。
鎖鏈升起一串綠色鬼火,飛快沿鎖鏈蔓延而上,自江靈鼎後背燒出一個雙目猩紅、飄搖不定的厲鬼虛影。
眾目睽睽之下,發出慘叫的厲鬼被巨大鎖鏈硬生生拖回地府,消失在鬼門內化為漩渦狀的灰色陰風裡。
風停下,樹葉隨之搖動的簌簌聲慢慢消失,飛沙走石捲起的塵土煙霧逐漸散去。
東倒西歪的江家子弟,與趴在地上顫抖瑟縮的鬼魂,胡亂擠成一團,滿目眩暈,分不清天空和地底。
而這一切,僅僅才過去三分鐘。
這恐怖難熬的三分鐘,在某些人心裡,恐怕比一輩子還要長久。
厲鬼消失在門內後,地府大門徹底關閉,祭壇上方的虛影消失無蹤。
遭受過毒打,側面見識過地府恐怖餘威的餘下鬼魂蔫頭巴腦,老老實實與江家馭鬼師完成結契儀式,至少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動小心思。
不少人反倒因禍得福,之後的結契相當順利。
等江才猛推著施過術法的木質輪椅等在外面,坐在輪椅上滿帶病容的江家家主,保持與周圍一圈人類似的焦慮神情好長時間時,金色陣法依舊未曾散去。
江家靈字輩的子弟已經陸陸續續離開祭壇,向他們提前報平安。
到最後還剩下一個人。
虞煜。
家主聽江靈風解釋完情況,為之嘆惋,江才猛卻若有所思,看不大出是在為被厲鬼附身、險些闖下大禍的江靈鼎心煩,還是在為其他事思慮。
從他們的視野望去,能夠清楚看見孤零零立在祭壇下,不知何時會倒下的頎長身影。
有人為他惋惜,有人暗生冷笑。
——虞煜的結契儀式尚未結束,結契物件消失的他,註定會死於靈力枯竭。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結局板上釘釘,只是快慢區別之時,虞煜忽然動了!
他抬起頭,踏上臺階,拾級而上,目標堅定地往祭壇最上方緩步而去。
“大伯伯,我們不需要阻攔嗎?那畢竟是我江家重地,未經允許怎可……”半蹲下身的江靈羽偎在江家家主搭在輪椅的肘側,不顧身後江靈衣重重拉住她,暗中上著眼藥。
“無妨。”家主搖搖頭,“他能堅持靈力反噬這麼久,本該是我江家這一代不世出的頂尖天才,可惜,可惜了……”
他將江靈羽憤怒不滿的委屈看在眼裡,對小輩間日漸勾心鬥角的不良風氣無奈嘆息,然而他沒有多餘心力去改變這一切,剩下的日子已經不多了,餘後,只能交給江才猛去處理。
“最後一點時光,就由著靈瑜吧,看看他要做什麼。”
家主看著虞煜,像是看到了最後處於迴光返照期的自己。
虞煜踏上最後一級臺階,驟然站定。
他捂住嘴,輕輕咳嗽幾下,掩蓋嗓子眼裡彌漫的濃濃血腥氣,目光盯住祭壇上空,對空氣道:“回答我兩個問題。”
“為什麼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