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轉身離去。
風吹拂過身側,帶來含糊不清的結束語,“祝你……未來有個幸福美滿的人生……子夜。”
柯子夜的心情卻不再有任何波動。
“她對你說了什麼?”虞煜問走近的柯子夜。
“我不記得了。”柯子夜伸手抱住虞煜,笑道,“也許是再也不見。”
他終於從過往的陰影裡拔出泥潭,真真正正地經過告別後放下,不再渴求未曾得到過的母愛,也就從此沒有惦念。
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眼前的人同樣伸出手臂,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阿煜。”柯子夜由衷地露出笑,篤定而安心,“選個好日子,我們結婚吧。”
——因為他早知回答。
溺水之人抓到了他唯一想要的那株稻草,稻草卻說不對,是他先向他伸出的手。
兩株稻草緊緊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為了對方而努力變得更好。
驀然回首才發覺,原來他們是已經長成參天大樹的樹苗。
共享點滴陽光與雨露,也共禦刀劍般嚴寒風霜,恰似向上攀援的連理枝,命中註定糾纏不清,永生永世。
“好。”虞煜愛憐地親親他閉眸時自然垂下的狹長眼尾。
夕陽灑下碎金,照亮如同雕塑般英俊出彩的臉龐,怎麼看也看不夠,怎麼看,心中驟生歡喜,彌久不散。
太陽下山後,漫天繁星要出來了。
天上的星星落在眼裡,直墜入心底,再難相忘。
婚禮當日。
禮堂選在虞煜和柯子夜當初相遇的小城,佈置在海邊景區,相對他們如今的身家而言,不夠奢華,卻勝在低調,富有紀念意義。
請的賓客不算太多,尤其是虞煜這邊,少得可憐,他卻並不在意。
柯子夜曾經的高中室友們,已經紛紛變成成熟的上班族,帶著妻子坐在中間幾排,久違的團聚;
曾經送過助攻的公交車司機陳師傅,頭發鬍子全都花白了,腰桿卻還挺得筆直,戴了幾十年的帽子與水杯整整齊齊放在腿側;
龔芳與她的新男友坐在後面,十指相扣;往前幾排能見到馮悅與周媛,兩人笑得比花兒還燦爛,偶爾貼在一起咕咕噥噥;
不遠處的馮易,因姐姐討論著要給他介紹女朋友而有些暴躁,姚宜和徐杜一左一右正在勸他寬心;
最前頭,柯小雅照顧著坐在輪椅上的柯慈,偶爾轉頭與難得盛裝打扮一番的林母交談,誇老太太精神氣足。
林母嘴上平和笑著,背過身去卻難過得紅了眼,因捨不得而連連抹眼淚:“早知就不那麼痛快讓這孩子帶走戶口簿了……哪有這麼快的……”
林母的身邊,虞墨青懂事地替奶奶擦去眼淚:“師奶奶要高興!今天是師父和子夜叔叔重要的日子!”
虞墨青就是福利院裡那個繪畫天賦極高的小男孩,在宋原的牽線搭橋攛掇下,他成了虞煜的徒弟,後來又央著師父給他取了個新名字。
墨青墨青,取自水墨丹青之意,寄託著虞煜對他的關愛與厚望,希望他能傳承虞煜的技藝,更希望,他能在喜愛的繪畫一道上真正插上理想的翅膀。
穿著白西裝的虞煜,與身著黑西裝的柯子夜攜手走過禮堂過道,同兩旁的賓客擦身而過。
全場肅靜,白鴿在禮堂外飛舞。
虞煜從盒子裡取出刻有兩人名字首字母的白金鑽戒,進入交換戒指的環節。
戒指套入無名指,冰冷的內側金屬也被逐漸升起的體溫焐熱,璀璨的燈光下,寶石折射出的光芒灑向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