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柯家的小姑娘,老朽略有耳聞。”他鬆手,“怎生讓你來親自接機?”
“宋原老師大駕光臨,我們a城美術館上下蓬蓽生輝,要不是主策為了今日演練抽不出空,都輪不到我這個助理來代勞。”
柯小雅自然不能說她是好奇“奈若何”與宋原之間的交集,所以才主動請纓,幹脆光撿好聽話哄得老頭開心。
她為人處世頗通情達理,年紀輕輕笑口常開,又會活躍氣氛,接機返程的一路上就沒出現過尷尬場面。
惹得慣來嚴格的宋原聯想到自己在遠方讀大學的孫女,忍不住連聲誇贊柯小雅。
“宋老,有件事不知當不當問。”柯小雅手握方向盤,頭也不回地直視前方,狀似無意閑聊。
“我也曾讀過您前陣子出的自傳,實在佩服您骨子裡那股精益求精,敢於不斷沖擊自我極限的執拗勁……四十五歲那年,您是怎麼想到,走出原來堅持了幾十年的固有籓籬,結合新技法,融合形成現今獨一無二的全新風格?”
“對您當時的心路歷程,晚輩一直想從中汲取到更多,關於勇於挑戰自我的精神鼓勵。”
提起這事,原本在閉目養神的宋原瞬間掀開眼皮。
“也許是命運贈與的安排。”他帶著懷念地眯起眼,內裡悠遠深邃,沉澱著歲月帶來的智慧。
“我無意中在一個插畫展的海報上,尋找到了我一直想要朝之前進,卻始終朦朦朧朧的方向。”
“那樣獨特而悲傷的風格,拼撞用色大膽穠麗,充滿了一揮而就的靈氣!我至今尚且記憶猶新……雖與我要堅持的繪畫道路並不完全相同,卻給予了當時瘋狂渴求想要突破陳規的我相當重要的啟發!”
說到這,宋原搖搖頭。
“從那以後,我一直有意識地在尋找那位神秘的民間畫家流傳在外的作品,可惜始終蒐集不多,且年份集中在兩三年間。”
“如今十多年一晃而過,也不知我在有生之年能否有幸見他一面……哎,為了尋人,我才把這段往事寫入自傳,希望哪一天,能有好心人告訴我‘奈若何’現在的下落。”
“柯家的小姑娘,你們柯家的能量大,老朽在此也想託你,來日能否幫我留心一二?”
想到柯小雅的雄厚背景,宋原誠懇地提出請求。
“我只求了卻平生執念,見上一面,感謝對方無意中對我的點撥與啟迪。無論年紀大小,達者為師,見見這位陌生又親近的精神之友,是我最後的心願。”
“宋老,人生有時就是這樣,以為無路時,往往絕處逢生。您放心,我一定會幫您多留心,說不定真的會遇見柳暗花明。”柯小雅笑道。
“好,好,借小姑娘你吉言。”宋原撫掌生樂,心情頓時開闊。
轎車駛入美術館,找到空位停下。
為了確保演練成功,美術館今日閉館,館外人煙稀疏,頗為靜謐。
宋原不愛擺譜走排場,講些多餘的官話套話,他一貫是實在的風格。
下車後,老頭兒沒說二話,直接往館裡走去,打算匆匆掃視一圈,確保週六的畫展初日能順利舉行,在宣傳上也足夠到位,能吸引更多廣大民眾前來共賞藝術之美。
與此同時,館內在主策的指揮下,早已嚴陣以待,只等宋原到來。
那幅已經被精心裝裱過的水彩畫作為壓軸,位於最中心的一個藏館。
裡頭全是青年新銳畫師的代表作。
為了鼓勵新生代,將各國有才華的青年畫師之作作為壓軸,是此次中外巡迴畫展的慣例,也是一場新生力量比拼交流的絕佳舞臺。
作為中方今年的領頭人,宋原深感責任重大,故此定要親力親為,確保不會出現參差。
“今年的防護措施比往年更加嚴格,確保藏品不會因意外而遭到損毀、或被偷竊……”
“已經做好分流、限流預案,觀眾需提前透過手機預約,憑借驗證碼透過大門……”
“是,a城分出不同主題的六大藏館,另外還有三個小眾風格分廳,為了照顧孩童體驗,我們也設定了童畫展館,與其他展館相隔開……”
走到中心藏館,前頭一直替宋原引路介紹的主策輕咳一聲:“此處便是壓軸,宋老,您先請。”
柯小雅也自覺地與助理落在後頭。
宋原狐疑地不知他們在搗鼓什麼名堂,背住手,脊背微駝,依言慢踱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