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the tribut……
他站在?客廳的門外, 手掌貼上冰冷的玻璃,透過一層玻璃望著?坐在?沙發上和佩珀交談的夫妻倆。
他們沒有任何的改變,依舊健談、和善, 與維吉爾殘留的印象一般無二。
——也與他想象中的、約書亞口中會喜歡他的父母形象微妙的重疊。
他其實不太敢面對他們。
梅塞爾森·威廉、斯蒂娜·威廉。
他默唸著?他們的名字,思緒飄飛著?又?回到那個遙遠、炎熱、卻讓人遍體生寒的夜晚。
那是維吉爾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死亡的意味。
它那樣強勢、那樣不可阻擋地奪走約書亞的生命, 就像一支箭呼嘯著?穿過、帶走他的靈魂, 只留下他蒼白、冰冷的軀殼被雪色的布料掩蓋。
還是個孩子的維吉爾跪倒在?他的身側, 撕心裂肺地、無聲地哭泣,淚水從臉頰劃過、落在?床單上暈出一片水色。
他徒勞地握住他的手腕, 感受著?再也不會搏動的脈搏,他看著?再也不會睜開的那雙眼,恍然間天與地都?在?眼前顛倒,而自己惶然地站在?原地、站在?約書亞冰冷的身體前, 不知所措、茫然恐慌。
他如此清晰地感覺到生命的消逝是如此的輕易, 冷冰冰的死亡就像貼在?他鎖骨上的銀色金屬項鏈,無論如何也無法使其再度溫暖,就像千年不化的堅冰, 刻骨的寒意從他握著?約書亞的手傳遞到心髒,一鈍一鈍的疼。
他早該想到的。
九頭蛇檔案中所記載的、這?個家庭只有兩個人的資訊,正是由於第三人在?蒼白冰冷的基地中作為失敗的實驗體死去載入實驗報告——而非作為威廉夫婦早逝的獨子在?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中微笑?。
可他分明?該有一個肆意燃燒的青春。
他本該滿懷激情、喜悅、幸福、正義地燃燒,像火焰照亮黑暗, 不讓那些令人生畏的遺忘靠近。
維吉爾在?遇見託尼前其實一直沒有忘記他。冰冷的項鏈觸碰到他的肌膚時他想起?他的死,想起?頭頂慘白的白熾燈與手上冰冷僵硬的觸感;偶爾路過他曾經的房間時他想起?總是孤身一人坐在?角落裡的約書亞,他看見繁星璀璨的夜空也會想起?他, 遙遠冰冷的星光照在?他身上,卻只讓他想起?那些死亡與寒冷。
但後來他卻實實在?在?地忘記了約書亞,忘記了自己第一個、也曾是唯一的友人, 純潔高尚的靈魂、不屈的反叛者,只茫然地握著?他留給維吉爾的項鏈,不知道自己內心那種莫名的沖動是什麼。
——直到前幾?天的卡瑪泰姬之行。
那些寒流般的記憶分明?裹挾著?中東炎熱的夜風一同?湧入他的腦海,卻只為他帶來深重的悲哀、愛、恨與死亡。
他很?害怕面對他們。
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姿態告訴他們——“你們的孩子、我的朋友約書亞,其實很?早之前就在?中東結束了自己短暫的生命”。
維吉爾甚至哭不出來,只是鼻頭酸澀著?,眼淚卻一直不曾盈滿幹澀的眼眶,就好像早就流盡了所有的淚水。
他只是握著?項鏈,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就好像是替約書亞遠遠地看著?自己再也無緣得見的父母。
他看得出神,連項鏈上尖銳的部分刺進了掌心也沒能察覺,只是在?溫熱的液體從指縫滴落才慌張地松開手,在?外套上反複又?機械地擦拭著?項鏈,最後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突然愣住,神色茫然地看著?攤開的手掌,不知道該做什麼動作。
託尼捧著?他的臉讓他看向自己,在?維吉爾自己根本意識不到有多?痛苦的眼神中親了親他的額頭,掰開他幾?乎是無意識用力攥著?的手指,取出項鏈,用伊森沉默著?遞來的紙巾擦幹淨上面的血跡,很?鄭重地給他戴上了項鏈。
“別害怕,親愛的”他握著?維吉爾的手輕聲說?,“維吉爾,不要?害怕。”
“我……”
維吉爾從喉嚨裡擠出一個音,看著?託尼擔憂的神情,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顫抖著?唇一言不發。
“……去見他們吧,”託尼柔聲說?,稍稍蹲下與他對視,“你總得和他們見一面的,你答應了他們,不是嗎?我知道的維吉爾不是個會言而無信的人,也不會因為曾經的傷痛止步不前。”
他揉了一把維吉爾的腦袋,給了他一個溫暖而堅定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