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見到蘇言。”
“我記得之前他打敗了你,但並未展現出多大的殺意,”宋陽秋說道,“再加上之前你們的幾次接觸,為什麼不想見他?”
“還是算了,我怕。”
宋陽秋看了她一眼。
“還有什麼別的理由嗎?”
“有。”
“還有?”
“對,我想申請今天早點下班。”
“為何?”
“呃......回家做飯。”
“做飯?”宋陽秋愣了,“我上個月不是每月給你漲了十兩銀子的俸祿,讓你去聘個廚子嗎?”
嚴景低下頭。
宋陽秋愣了一下,揮揮手讓身後的四五名銅劍出去,再轉頭看向她。
“你丈夫,不會又拿錢去賭了吧?”
嚴景一言不發,屋裡靜悄悄的,興許在哪個角落裡,響著灰塵碰觸的聲音。宋陽秋看不見眼前女人的表情,她漂亮的眼睛裡露出了枯井一樣乾裂的色彩,一側的短髮隨著門口吹進來的冷風微微晃動,日色的光暈明明靜靜,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繼續追問下去了。
“這是你的家室,山海樓不管。”宋陽秋平靜地說道,“當然,工作就是工作。”
“今天你就早點回去,等劍宗一行人入京後,你負責他們的日常生活,儘量和陳懷南攀上關係,懂了嗎?”
嚴景點點頭,嘴唇微微翕動,像是說了聲謝謝。
“出去吧。”
她略謝過宋陽秋,轉身走出了山海樓的大門。
幾個下屬並未在外面等她,這倒也算是意料之中,在嚴景手下幹活沒前途,這是山海樓裡公認的事實。與她同級別、歸宋陽秋管束的青面基本都是二十四五歲的年紀,而且前途光明,只有她一人在山海樓裡折騰了十年,還看不出絲毫起色。
京城也已經到了晚夏的時分,再過幾日便入了秋,如今已有絲絲刮肉的涼風四處亂竄,讓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宋陽秋的房間在五樓,站在這的陽臺上,她能看見街邊那腰間掛著毛巾,露著臂膀呼哧呼哧禿嚕著滷水麵條的車伕,也能看見莊嚴肅立、好比雄獅立於峭峰不怒自威的皇宮一角,在晚秋的太陽下憑著不知名的氣勢奪人眼目。
嚴景只是呆愣愣的站在那裡。
她活到現在,三十歲,不能說是生活不好,也不能說有多悲慘,大概就是普普通通吧,普普通通。
但她總感覺,自己正在一點點殺死自己,殺死這個名為嚴景的人物。
額上不知何時出現的幾根白髮,忘記上次交流是什麼時候的丈夫,聯絡越來越少的朋友,現實與小時候立志成為天下前十夢想的落差,生鏽的佩劍,自己拿手法術忘記口訣時的尷尬,甚至還被小自己一倍的孩子打的落花流水。
在父母的催促下隨便找個人嫁了,丈夫愛賭錢,又經常夜不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