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神秘基地的一間房子裡,刺眼的強光照得整個室內一片慘白。這間看起來有點像手術室的房間裡,天花板上安裝密密麻麻的頂燈。燈光亮起的剎那,整間屋子被照得纖毫必現。強烈的光線幾乎可以滲透到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安放在牆角的手術檯上擺著許多醫療器械和不可名狀的藥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些東西不是拿來治病救人。
臺上擺放的手銬和緊束帶讓人毛骨悚然,彷彿要把人大卸八塊。不過,檯面上並沒有一絲血跡,也沒有嚴刑拷打過後留下的蛛絲馬跡。
光潔的檯面上連半點微塵都沒有,遠看就像一塊剛從甲醛液體里拉出來的白板,乾淨又整潔。雖然它沒有沾染人體的任何氣息,但是板上散發出來的氣味卻讓普通人望而卻步。
毋庸置疑,這裡是劉震天的黑衣人秘密培養和改造基地。劉震天氣定神閒地站在房子中央,身穿白大褂的手下推著躺在車上的劉佔元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他們後面跟著三個專門審問犯人的心理醫生。
醫生們臉上佩戴的口罩幾乎遮蓋他們整張面孔,只露出一雙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他們齊心協力地把昏迷不醒的劉佔元從手推車搬到檯面上捆綁束縛,一個黑衣人綁完劉佔元的左腿時,緊皺眉頭看了劉震天一眼,輕聲問:“先生,咱們要不要卸掉他的假肢?”
“不要,反正他也不能動彈。”
說完,劉震天徑直轉身離開,因為他不喜歡強光的直射。等他離去後,那幾個手下才敢明目張膽地開燈。
燈光亮起之後,那三個專門依靠藥物刑訊逼供的醫生立即圍住劉佔元,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就像吃人的惡魔盯著砧板上的肌肉。
手腳被牢牢固定的劉佔元在頭頂的強光照射之下,開始不由自主地搖頭晃腦。他一邊搖,一邊喊:“不,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對我,我不想死。”
看到劉佔元的腦袋還可以動搖,圍觀的醫生隨即揮手示意站立旁邊當助手的黑衣人上前。黑衣人快步湊到跟前,從劉佔元的脖子底下抽出一根綁帶固定他的脖子,這樣他再也不能動了。
早已經走出門外的劉震天站在走廊的過道里,透過參觀視窗的玻璃看著室內所有人的一舉一動。此時,他的手下推著兩輛車子分別走進隔壁的房間,那兩個房間的用途跟劉佔元所在的那間一模一樣。
而不省人事地躺在手推車上的兩個傢伙不是別人,正是中統的叛徒柳葉飛和共黨分子譚鐵軍。現在他們終於跟劉佔元成為鄰居。
劉震天憂心忡忡地站在視窗前,聚精會神地盯著劉佔元所在的這個房間,看樣子就像個焦急等待醫生動手術的患者家屬。
當劉佔元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穿透房門,響徹走廊內外時,劉震天心急火燎地衝了進去。那一聲聲扣人心絃的呼喊並不是因為肢體的疼痛,聽起來更像是劉佔元在噩夢中的驚叫。
只見心理醫生先給劉佔元油光華亮的額頭塗上電解液,然後使用電工膠帶纏住電極管,開始對他進行電擊催眠,劉佔元就這樣默默地承受著非人的折磨。每次被人電擊,他渾身就痙攣不已。
劉震天冷漠地看著,就像看著動物學家們拿小白鼠做實驗。圍觀的心理醫生按住劉佔元,讓他緊緊靠在那個負荷的電極上。他們臉上的表情冷漠,就像在解剖一個死人。
在並不致命的電流衝擊之下,騷動不安的劉佔元靜如處子,沉沉睡去。一名心理醫生湊到他的耳邊,使用極具迷惑性的專業催眠術語小聲叫道:“劉站長,你終於到家了。現在家裡很安全,你就安心地睡在柔軟的席夢思床上吧……”
“不!我不睡,你們這些騙子。”
劉佔元十分痛苦地呻吟和吶喊。那個心理醫生皺了皺眉頭,無可奈何地叫道:“這小子的意志力實在太強大了!”
劉震天沉默而冷酷地看著,不發表任何意見。醫生們只好拿出針筒,再次注神藥物。在藥物的強烈刺激作用之下,原本意識有些清醒的劉佔元開始迷糊。
他的腦海裡電光石火地閃過以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畫面,那些畫面就像放電影似的不停地跳躍和穿行。
夢中的世界模糊而又清楚,有時清楚得可以看到眼前的一切。有煙雨迷濛的申城,波濤洶湧的江水;也有把他打倒在地並拴鐵鏈拖行的夥伴;還有他自己掏槍自盡,扣動扳機時,空響的槍膛。
畫面再次切換,眼前的教官退出彈夾,只用一發子彈頂住擊錘的位置,隨後怦然炸響的聲音嚇得劉佔元身後的倒黴鬼屁滾尿流,大喊大叫地扔掉手槍。
這種鍛鍊膽量的訓練幾乎可以讓一個拿槍頂住腦門的傢伙瀕臨崩潰的邊緣。劉佔元咬了咬牙,立即掉轉槍頭砸了上去。他身後的同伴隨即加入毆打弱者的行列。
劉佔元腦海裡的畫面再次轉回到西北廣袤的天地間,西北馬幫幫主和他的愛馬縱橫馳騁在西北莽莽的荒原上,何等的快意恩仇,酐暢淋漓,似乎忘卻了世間所有的煩惱與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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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中的劉佔元開始胡言亂語,“我心愛的戰馬死於非命……被我殺死的……我不是人!”
心理醫生見狀,馬上跟他耳語,“不,你的戰馬沒死,它還活著。你殺死的那些人都還活著,他們都來了,你看見了嗎?”
劉佔元下意識地轉動眼珠子,眼睛並未張開,似乎在看著那些曾經被他殺害的死者。他用非常殘忍的手段殺了莫凡;為了營造一個乾淨的申城,他不惜一切代價瘋狂地殺戮,毫不猶豫地把燃燒彈投進中統的車裡炸得他們片甲不留;他持槍頂住羅樹林的腦袋,然後一槍斃命……
“不要,不要殺我,我不想死!”
被捆在手術檯上的劉佔元開始拼命地掙扎。慌亂中,他的右手甚至擺脫綁帶的束縛。旁邊看護的兩名手下立即使勁地摁住他的身體。
心理醫生不得不加大劑量,再次給他注射藥物。醫生一邊擦汗,一邊推針,一邊嘆道:“我從沒見過心裡負罪感這麼強的傢伙!”
劉震天也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醫生們再次靠近冷靜的劉佔元,一次又一次地實施催眠手術。直到攻破他心底的防線才肯善罷甘休。
那名心理醫生最後如釋重負地叮囑道:“劉站長,你不要緊張,全身放鬆,你可以休息了。現在跟我回家,回到兒時的地方。你家在哪?可以告訴我嗎?我是你的小夥伴!”
“我家?我家在哪呢……”劉佔元自言自語,他腦海裡再次響起羅樹林那句擲地有聲的話語,“小夥子,你想回去,就放下所有的包袱回去看看吧!別忘了你的家在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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