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國冷冷地答道:“這不是在上班嘛?我爸呢?他在哪?”
管家伸手往前一指,叫道:“老爺在靜心庵。”
趙建國不再理會管家疑『惑』不解的目光,他大步流星,滿懷怨恨,氣勢洶洶地往裡直走,差點撞上睡眼惺忪的妹妹趙月娥。
趙月娥看了他一眼,愣了一會兒,隨即高興地叫道:“二哥,你下班這麼早,真好!要是天天都這樣,就好啦!”
趙建國氣得連連擺手,昂首闊步地衝向父親的書房。正如妹妹趙月娥之前所描述的那樣,趙天順的書房大門緊閉,門口上方掛著一塊牌匾,上面刻著“靜心庵”這三個燙金大字。
門把手上掛著一小塊提示牌,牌上分別使用中英文書寫有“非誠勿擾”一行小字。古老的字型跟富有現代感的牌子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要不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他恨不得把它拆下來,然後燒個精光。
趙建國冷笑地看了看那個“非誠勿擾”的牌子,然後揮舞手臂使勁地砸門,砸得門上經年未掃的灰塵紛紛飄落下來。
他猛拍好幾下之後,書房裡終於傳來父親厲聲地呵斥:“門外何人?你沒看到門上的提示牌嗎?你不要來打擾我的清靜。”
趙建國知道老傢伙明知故問,當下他抬高嗓門,大聲地喊道:“我是拎包打雜,跑腿送信的郵遞員。這裡有一封信,請您過目。”
躲在書房裡的趙天順惡劣的態度立刻變得平和不少,隔著一道房門幾乎都可以聽到他幸災樂禍地叫聲:“哈哈,既然如此,你就趕快進來吧。”
趙建國氣呼呼地推門而進,憤憤不平地把信封往桌上一扔,憤然地轉頭看著書架上堆得老高的典籍。有些書本嶄新如初,幾乎沒人翻動,放在架上純粹就是為了擺設和裝飾門面。
趙天順撿起桌上的信封,鄭重其事地拆開,小心翼翼地掏出裡面那張巴掌大的信紙,開啟一看,隨即輕蔑地笑道:“呵呵,這老東西事兒真多!一天到晚就愛整這些沒用的鬼把戲。”
笑過之後,趙天順趾高氣揚地對自己的兒子趙建國發號施令,他輕聲吩咐道:“來人,文房四寶伺候。”
趙建國望著桌上近在咫尺的筆墨紙硯,沒好氣地反問道:“桌上不是還有鋼筆嗎?為什麼你還用這種老掉牙的東西來寫?”
趙天順非常著急地叫道:“你懂個屁!那老王八寫的是『毛』筆字,我好歹也得用『毛』筆寫回信。這是一種最起碼的尊重,再說上等人寫字都用『毛』筆,大老粗才用鋼筆。”
趙建國撿起書架上的紙筆攤開撫平,然後一邊熟練地磨墨,一邊好生勸道:“爸,難道這輩子我沒見過你寫『毛』筆字嗎?你也不看看人家的書法是什麼水平,你就不要班門弄斧了好嗎?”
劉業榮的來信字跡工整,入木三分,頗有章法。內行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這老傢伙書法老道,功力表現不俗。只不過上面書寫的內容卻讓人大跌眼鏡。
信中端端正正地寫著一行楷體字:今晚的菜譜是什麼?趙建國看過之後,頓時氣得想殺人的心都有了。他辛辛苦苦地步行兩三公里就是為了送這種雞『毛』蒜皮的書信,剛開始他還以為是什麼重要的檔案。
趙天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哦,你說得對!那我說,你記錄。”
趙建國停下手中墨條,默默地看著父親。面對老傢伙提出的這種有些過分的要求,他氣得愁腸百結,面『色』鐵青。
趙天順並不理會兒子的感受,他一字一頓地念道:“今晚的菜譜如下,大閘蟹配二鍋頭就很好,既然你不喝白牡丹,我就帶女兒紅過去。記好了沒有,這事兒非常重要,最好不要錯寫一個字。”
趙建國並沒有執筆,兀自站著一動也不動。他看了一眼桌上那部被傭人擦得鋥亮的電話機,生氣地質問道:“咱家不是還有電話嗎?放著這麼方便的通訊工具不用,為什麼還要叫人寫信和送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