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霸先沉默許久,羅樹林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羅樹林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他知道說服一個處於深仇大恨之的對手非一朝一夕所能奏效,非三言兩語所說得通。
“我並沒有老糊塗,我心裡很清楚。這些年,統和軍統像瘋狗一樣,在相互的撕扯打鬥,已經把各自身攜帶的狂犬病毒傳染給對方。”
陳霸先氣得幾度抓狂,他站在簾子後面罵罵咧咧地跳起來。
“你憑什麼叫我看在劉震天實力強大的份,讓我束手待斃?讓我徹底忘記這些年他親手造成的不共戴天之仇?”
“老陳,先不要激動,你聽我說。”
羅樹林的言辭懇切,態度溫和。話裡行間流『露』出來的真情實感幾乎感染了一直躲在簾子後面的陳霸先。
“這些年,雖然咱們產生交集的地方很少,但是你應該也知道共黨很窮。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也不多,最多能分給你西北的一座農家小院,幾間破房,幾隻白雞,幾隻山羊。這些都是我自掏腰包給你購買,當然以後我還可以陪你聊天嘮嗑,氣得你七竅生煙,血壓升高。”
“呵呵,別等以後了,現在你都快要把我氣死了。”
陳霸先氣得咬牙切齒,他像一隻憤怒的獅子大聲咆哮。
羅樹林並不為所動,依然保持冷靜與剋制。
他非常淡定地說道:“我可以讓你過一個安詳的晚年,不用再去跟別人勾心鬥角。如果你不喜歡獨處,我可以召集很多小孩子跟你說話,吵得雞犬不寧。你可以教他們學一些東西,不過你身會沾滿他們的鼻涕和口水。雖然他們像延河那些革命人士一樣不太聽人勸阻,但是每個人都很可愛。時間長了,你不會再感到孤單。”
躲在簾子那邊的劉震天默不作聲,站在羅樹林身後的莫凡也一聲不吭。沉悶的氣氛壓抑了片刻,簾子裡忽然傳來一聲長嘆,對方似乎大發感慨,言語之滿是嚮往之情。
“唉,你說得我都心動了!養牛放牧,解甲歸田也是人生快慰。”
羅樹林忽然冷笑道:“你最好不要那句讓我傷心的廢話”
陳霸先冷聲問道:“那你讓我說哪句話?”
羅樹林拿腔捏調地模仿對方的口吻,叫道:“莫凡,馬殺了他。”
躲在簾子後面的老者沉『吟』半餉,忽然開口怒道:“莫凡,殺了他。”
莫凡無所適從,他猶豫良久,然後戰戰兢兢地從腰間拔出一把勃朗寧,緩慢地向羅樹林靠近。他一邊拉動槍栓,一邊從牆角撿起半截廢棄的棉花枕頭壓住羅樹林的腦袋。
他這樣做,可謂一舉兩得。既可以消掉怦然響起的槍聲,又可以防止腦殼被打爆時噴出的血花飛濺到人身。
羅樹林雖然被蒙雙眼,但是他的聽覺異常靈敏。當背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猛然扯掉遮眼的黑布,十分警覺地左顧右盼。
莫凡見狀,隨即一個箭步衝前,抬起槍口一把頂住羅樹林的後腦勺,食指下意識地靠住扳機,不給對方任何反抗的餘地。
陳霸先乾咳兩聲,仰天大笑道:“莫凡,你不要著急。先讓人家看我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