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晚風燻得遊人醉。 .『迷』朦夜『色』籠罩之下的西北東城,經濟蕭條,大街冷冷清清,行人十分稀少。風塵僕僕的羅樹林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回到西北老家縣城所在地。
他站在街邊的路口,拍了拍身沾滿的灰塵,信馬由韁地鑽進一個小巷子,來到一家專賣冰糖葫蘆和糖畫的小店跟前。一個身穿粗布長衫,長相斯,略顯肥胖的年男子坐在櫃檯後面打瞌睡,他眼睛一睜一閉,嘴角垂延三尺,微微的鼾聲依稀可聞。
羅樹林伸出那根從不離手的柺杖,重重地敲了敲櫃檯厚實的木板,喊道:“唐老虎,鬼子來了!”
那個名叫唐老虎的男子彷彿從噩夢驚醒,他睜開那雙小眼睛,一蹦而立,隨手『操』起案板的切刀,驚慌失措地左右張望。當他看清站在面前只有羅樹林一個人時,唉聲嘆氣地責怪道:“老羅,你不要嚇唬我好嗎?”
羅樹林連忙脫下黑『色』的紳士禮帽,滿臉堆笑,“呵呵,你小子警惕『性』太差了!來一串冰糖葫蘆,一個糖畫。”
唐老虎點燃兩根燭火,拿出一柄勺子,從瓦罐裡舀了半勺稀稠的紅糖,放到火焰一邊加熱,一邊看著羅樹林,開口問道:“要畫什麼?”
“畫一隻鳳凰吧!”
“看樣子,你剛從外面回來?”
“是啊,我退休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不一會兒,勺子裡的紅糖逐漸化開,一股甜膩膩的香味撲鼻而來。唐老虎將勺子移到鐵板方,一邊細細地傾倒糖漿,一邊耐心地作畫。
過了兩分鐘,一隻用糖料畫成的鳳凰栩栩如生地展現在他們眼前。唐老虎放下勺子,從竹筒裡拔出一根竹籤,粘到糖畫,然後抓起剷刀,小心翼翼地剷起來,遞給眼前這個老顧客。
羅樹林像天真的孩童緊緊攥在手裡,他快速地抽出木架的一串冰糖葫蘆,『奸』詐地笑道:“兩個一共多少錢?明天我再給你!今晚先欠著。”
唐老虎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一塊大洋!老羅你變壞了!這種小本生意,僅夠養家餬口,如果鬼子過來,啥也沒有。你也好意思坑我!這不是存心跟我過不去嗎?”
“你儘管放心,我只坑鬼子,不會吭你。你也知道我這人向來說一不二,說明天給明天給,絕不會反悔。”
羅樹林撂下一句狠話,頭也不回地走出那家店鋪,消失在小巷的盡頭。他剛離開不久,早已停在巷口窺伺的一輛黑『色』轎車下來兩個軍統打扮的年輕男子,他們氣勢洶洶地衝進店裡,不由分說地摁倒唐老虎。
“給我老實點,剛才那老頭都跟你說了什麼?”一個滿臉兇相的男子厲聲問道。
唐老虎驚恐地趴在臺,歪著頭,嘴唇顫抖,憋了老半天,才說出一句話,“爺,我不知道什麼對方得罪了你們?他只是買了一串冰糖葫蘆和一個糖畫,我根本不認識他。”
話音剛落,另一個男子狠狠地揪住唐老虎的腦袋,“你撒謊!既然你們不認識,為什麼他沒給錢,你放他走了?你以為哄三歲小孩呢?快說!要不然,我一槍斃了你!”
面對入侵者槍口的威脅與恐嚇,唐老虎只好如實交代,“爺,他家在前面小巷子拐角的地方,他是這裡的老鄰居,答應我明天才送錢過來。”
他們鬆開失魂落魄的唐老虎,然後將巴掌那麼大的店面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兩人大失所望地鑽入車裡,司機發動車子,揚長而去。唐老虎望著轎車離去的背影,惡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羅樹林攥著送給孫子和孫女的禮物回到久違的家門前,那是一座僻靜的西南小院,磚瓦結構的房子由於年代久遠,顯得十分陳舊。他懷著迫切的心情,使勁地拍了拍那扇熟悉的大門。木板張貼的門神早已泛黃,脫落的邊角隨著颯爽的秋風翩翩起舞。
嘭嘭......他一下又一下地拍打木門,一邊拍,一邊喊:“羅振剛,你老爹我回來啦!快開門吶!”
院子裡寂靜無聲,始終無人回應。他『揉』了『揉』昏花的老眼,確認自己是不是走錯門了。大門兩側懸掛的方形木板鐫刻的對聯字跡,再次印證這是他家的房子,因為這副對聯是他的傑作。
等待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它十分考驗一個人的耐『性』。漫長的等待,羅樹林一次又一次地猛拍木門。假如不是年老體弱,這會兒他早已破門而入。偌大的院子裡總算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睡眼惺忪,倦意沉沉的年男子站在門後,不溫不火,慢條斯理地問:“爹,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羅樹林神采飛揚,喜出望外地衝前,一把摟住兒子的肩膀,尤為慶幸地說道:“沒辦法!從延河到東城又沒有火車經過,我只能搭國軍的順風車回來。路差點栽了跟頭,賠了老命。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羅振剛掙脫羅樹林的懷抱,側身讓父親進門,然後轉身拉門栓。他一邊輕手輕腳地往裡走,一點叮囑:“爹,你走路慢一些,說話小聲些,孩子們都睡著了!可別吵醒了他們。”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羅樹林為了討兒子歡心,他滿臉陪笑,裝腔作勢,躡手躡腳地走進院子。院門外的街頭角落,尾隨而至的軍統人員目睹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他們大老遠地監視羅樹林的一舉一動。
院子裡,一個身材走樣的年輕少『婦』站在臥室門前翹首以盼,她穿著緊身睡衣,雪白的面板鬆弛,肥胖的軀體凹凸有致,『性』感妖嬈。她目光渙散,一臉頹廢的樣子,哈欠連天地站在門檻裡邊遠遠地望著,彷彿那道門檻是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他是羅樹林的兒媳劉月娥。
羅振剛撇下父親,彷彿趕著跟媳『婦』幽會似的,搖頭晃腦地走在前面。身後的羅樹林像一個投靠遠房親戚的糟老頭,孤單地跟在他後面。兩人即將走進房間時,羅振剛才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問羅樹林:“爹,你不是從學校帶行李回來了嗎?弄丟到哪去了?”
言辭懇切,可他關心的不是父親的死活,而是行李的下落。知子莫若父,兒子這點小心思,身為父親又怎能不知?羅樹林看了看兒子那副貪婪的嘴臉,直接了當地讓他儘早死了這份心。
“我沒有行李,都一把老骨頭了,你叫我怎麼帶回來?外面兵荒馬『亂』,我能活著回來,已經很不錯了。”
“行李一件都沒有?怎麼可能?次你回來時,不是帶一個皮箱嗎?難道你還想讓我跟你回延河去拿?”
“我已經退休,不用回了。喏,我只帶回了兩個行李!”羅樹林晃了晃拽在手裡的糖葫蘆和糖畫。
羅振剛嗤之以鼻,一聲冷笑,“你都快入土的人了,還童心未泯,淨搞這些為老不尊,老不正經的鬼把戲。”
“呵呵,這是我送給孫子和孫女的禮物!我想去看他們一眼。”羅樹林一臉訕笑,拄著柺杖,邁開步子走向他們的臥室。在他看來,兒子和兒媳簡直西北馬幫的劉佔元及其手下的馬匪還要難以對付。
喜歡最高潛伏請大家收藏:()最高潛伏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