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眯眸，眼中浮了層虛榮的亮色，“你兒子多高？什麼學校畢業的？在哪工作……我家囡囡啊，要求可高了。”
沈苑語噎。
她悄悄退到門外。
走廊另一側是朝西的窗子，外頭是塊空地。殘陽淺淺，沉在雲彩中，化作餘霞，把天色染成絢爛的橙，開闊而壯麗。
日月交接，姿態是如此的熱烈灑脫，絲毫沒有半分逝去的悲意。
沈苑倚在窗臺上，托腮望天，心漸寧靜。
奶奶現在還那麼健朗，活得比夕陽還絢爛，珍惜當下吧。
她深呼吸，轉身回輸液室，冷不丁撞上人。
當事人沒說話，反倒是旁人先著急，不耐煩的女音，尖尖細細地迴盪在走廊裡，“怎麼哪哪都能趕上碰瓷的。”
沈苑淡然抬眸，對上厲博謙微挑的桃花眼，愣了一下，“對不起。”
他穿了身帽衫，隨意而休閒，少了平日的講究矜貴，俊顏像被清泉洗滌過一般，生生添了幾分少年氣。
他的身後，湯寧灝坐在輪椅上，左腿打了石膏，眼眯成縫，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說話的是顏菲，推著輪椅，看清沈苑後，眼神微妙地暗了暗。她一身香檳色的緊身裙，面料綴了顆顆碎鑽，從頭到腳，隆重而精緻，在素白沉悶的醫院，很是搶眼。
剛大起大落過，沈苑懶得敷衍他們，站在原地，不進不退。
“你怎麼在這？”厲博謙微微低頭，精緻的側臉浸在霞光裡，柔和一片。
“奶奶暈倒了。”沈苑淡淡答，抬眸對上他眼睛，語氣不自覺地放輕，透著分旁人難以企及的親近，“已經沒事了。”
厲博謙彎了彎唇，眼神不著痕跡地鬆了鬆。
“阿淵，走了。”顏菲臉繃著，溫婉地催。
厲博謙沒看她，偏頭掃過湯寧灝，“我有事，你自生自滅吧。”
湯寧灝捂著心口，做了個極其浮誇的受傷表情，衝他擠眉弄眼，揶揄到飛起，“悠著點，不規律運動，身體容易走下坡路。”
厲博謙眉橫了橫，淡淡瞥了瞥他的石膏腿，“我看你另一條腿也不打算要了。”
湯寧灝：“菲菲，快走，他真幹得出來。”
沈苑：“……”
厲博謙回過身，聲音低而柔，彷彿有陽光的味道，“我送你們回去。”
“不要。”沈苑倚進他懷裡，輕輕闔上眼。男人的熱度透過薄薄的布料熨燙著她，彷彿能把她剛剛回來奔波嚇出一身冷汗捂幹。
晚風淺淺，裹著男人淡淡的香，悉數送進她鼻端。
厲博謙徵了徵，手懸在空中，滯了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窗外，夕陽灑進最後一縷餘暉，轟轟烈烈地沉入地平線下。
一瞬間，沈苑忽地坦然了，微微踮腳，軟軟的唇劃過他臉頰，“晚上來接我。”
厲博謙收緊臂彎，桃花眼彎下，牽起幾縷恣意張揚的笑。
“好。”
夜闌深靜。
沈苑洗了個很長的澡，深呼吸，小步踱出門。
厲博謙坐在沙發上，額邊垂了幾綹微亂的劉海，襯衫釦子開了三顆，漂亮的胸肌若隱若現。許是等久了，他指尖夾了煙，慢條斯理送到唇邊，俊臉迷離在氤氳中，頗有幾分活色生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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