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傯之父,從前是魏經帳下的將軍,後戰死。賈傀十六歲入虎賁。魏劭兩年前起,委他虎賁校尉官職,可見信任。見他迎來,一邊入內,隨口問:“今日可有事?”
“稟君侯,今日無事”
魏劭點了點頭,闊步往前。
賈傯注視君侯背影,心內天人交戰。忽想起十年前初入虎賁所發的忠誓,手心涔涔,終是追了幾步,上去道:“只有一件。女君囑我,再往靈壁發信。”
雙手終於呈上信筒。
魏劭停步,視線落到信筒上停了片刻,接過來,入射陽居,徑直去了書房。
上次那封被他截下的信,他自然看過了。
他的妻在信裡,主要是問綠眼流民首和楊信薛庵的交戰情況,再問他夫婦日常和那個小娃娃的近況,這些都被魏劭自動忽略掉了,吸引了他注意力的,是她在信裡寫的一段關於她自己的日常,提到了他。
她說,“信都是我與夫君初見、大婚之地,今故地重遊,感慨之餘,亦頗多歡欣。我與夫君曾夜登檀臺之頂,星漢燦爛,映照穹頂,彼時情景,歷久難忘…”
就是這寥寥的幾句,魏劭揹著人,反覆地看了好幾遍。
@他命賈傯攔截妻子信件,本意自是不欲讓她知曉自己正揹著她對她那個流民首姐夫做的事。
乾脆掐了她和那邊的通訊往來,她就不可能知道詳情了,如此可免後患。
卻沒想到,意外看到了這麼一段信上內容。
當時他有一種偷窺到了妻子內心隱秘般的興奮刺激之感。
這些她都從來不會和他講的。
@他原本打算燒了她的信的。留著日後萬一被她看到了麻煩。
但因為信上寫的這段話,他就捨不得燒了,藏在了書房裡。
今天又攔下了一封她的信。
魏劭此刻的心情,又是好奇,又隱隱帶了點期待。
不知道她這回發出去的信裡,會說什麼?
魏劭取小刀撬開信筒,裡面抖出一方雪白的帛縑,整整齊齊地被捲了起來,以一根綠色絲帶縛腰。
魏劭解著絲帶。一時解不開打的結,性急一把扯斷了,迫不及待地展開。
他的視線落到帛縑之上,目光頓時定住了。
帛縑正中,只一列四個大字:恥乎,魏劭?
字蘸濃墨,墨跡深深地透入織物的經緯,一絲絲地暈染開來。
可見當時書這四字的人,落筆力道如何的大。
魏劭視線死死地落在這四字上頭,人彷彿定住了,忽然間回過神,似被針狠狠刺了一下,猛地跳了起來。動作太過倉促,膝撞到了身前的案几,案几被他撞的跳了一跳,案面上堆著的一疊簡牘“嘩啦”一聲,盡數滑落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