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想著當日自己大難不死僥倖活了下來,想必上天也是垂憐,倘若哪日大仇得報,殺魏劭,奪喬女,該當如何快慰,到時如何如何,眼前彷彿浮現出喬女的那一張宜喜宜嗔的芙蓉面,想的正痛快,忽又記起自己如今已非完整之身,便是得了喬女,也是有心無力。
世上最大痛苦,莫過於此了。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如此活於世上,還有什麼意思可言?
一陣悲苦湧上心頭,陳瑞更是難眠。翻來覆去之時,忽然計策湧上心頭。
馮招分明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便似打叫花子似的用個雜號頭銜來打發自己。既然如此,何不趁這個機會將羌人少年擄走,落到自己手裡之後,威脅卑禾出兵,到時候領著羌軍去打魏劭,管他是死是活,拼個魚死網破,總比這樣不男不女忍辱偷生來的痛快。
陳瑞主意打定,偷偷睜眼,窺了下近旁。見羌人少年被捆著手腳,躺在裡頭角落,雕莫的幾個手下躺臥在地上,鼾聲大作,雕莫靠坐於門口,並未睡去,似在嘹夜,一時尋不到契機,苦思冥想,想出一個主意,正準備假借解手出去,悄悄繞到破廟之後放火,趁亂劫走羌人少年,忽似乎聽到破廟外似乎傳來腳步靠近的聲音,急忙爬了起來。
坐於門口的雕莫也立刻覺察,迅速從地上翻身而起,高聲驚醒裡頭正在睡覺的手下。
眾人從睡夢中驚醒,匆忙取兵器,湧了出去。聽到一陣整齊腳步聲,原本漆黑的破廟之外,驟然火把通明,火光之中,只見破廟門外滿是士兵,賈傀一馬當先,拔刀指著雕莫道:“你便是雕莫?速將羌人少年交出,否則格殺勿論!”
雕莫暗暗吃驚,立刻猜到這個軍官應為魏劭夫人所派。沒想到竟然真的叫對方給追了上來。迅速看了下,見對方人數上百,自己合上陳瑞,也總共不到二十人。相差實在懸殊。
只是若就這樣將人交了出去,實非他的作風。
既領了頭領之位,便一心只想為苦難族人謀求自由,己身本就無懼生死。拔出了腰刀,一語不發,與緊緊跟上的姜猛等人並立於廟門之外,冷冷道:“要奪人,可以,從我屍身上過!”
賈傯一愣,隨即道:“我敬你是條漢子!本也不想以多壓少。只是我奉女君之命,前來接回那個羌人少年!你莫忘了,你自己可是親口應許過女君,要將他安然送回去的。你既食言在先,便休怪我不客氣了!”
雕莫道:“魏劭的那位夫人倒是難得一見的柔善之人。可惜你們剩下漢人,無不狡詐貪婪,我固然食言,卻自問無愧!你要打便打,我豈會怕你?”
賈傯揮了揮手,士兵立刻合圍而上。
賈傀這邊雖然人數佔多,但雕莫和他此番帶出來的十幾個手下卻都是硬手,又不懼生死,奮力拼殺,一時也難以制服。
廟外混戰在了一起,刀劍相交聲中,陳瑞大聲命令手下衝出去加入合戰,自己卻慢慢地後退,等退到廟裡,抬腳踹開後頭已經腐朽的一扇窗戶,捉起被捆了手腳的爰,帶著從窗戶裡翻滾出去。見他奮力掙扎,一刀背將他敲暈,背了偷偷溜到馬匹近旁,將爰丟上馬背,自己翻身上馬,繞到了廟後,夾緊馬腹,趁著夜色掩護,順利逃脫。
陳瑞一口氣狂奔出了幾十裡地,估計身後是追不上來了,這才鬆了一口氣,見身下馬匹跑的口吐白沫,便停下稍作歇息。
他趁亂渾水摸魚,不但逃脫,順手還帶走了這個重要的羌人少年,心裡的得意自不用說。等自己也緩回來氣,見天漸漸地亮了起來,正要趕往湟水卑禾的領地,忽然又停了下來,想起之前在破廟口聽到的話。
他一直以為,喬女此刻應在幽州。
幽州是魏劭本家,他雖恨魏劭,卻也從未肖想過要去幽州的地界,弄出點什麼事出來。
卻沒有想到,魏劭竟然將嬌妻也帶到了晉陽。
@喬女在晉陽,而此刻,魏劭必在西河郡。
陳瑞出神了片刻,腦子裡忽然冒出了一個絕妙的念頭。
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偷偷潛回晉陽,以手頭的羌人少年為餌,將喬女搞到手?
只要喬女落到自己的手上,拿她來脅魏劭,豈不是比羌胡兵要管用的多,也更解恨?
陳瑞眼前再次浮現出喬女的動人模樣。想到她可能落到自己的手上,雖已非齊整身子,下頭剩下的那半截原本熟睡不起的鳥身,便似突然被喚醒了,竟打了個激靈,渾身一震,男子氣概彷彿瞬間又盈滿了全身。再不猶豫了,立刻調轉馬頭,朝著晉陽方向疾馳而去。